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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情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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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情中妖

吴寸趾

《诚斋杂记》:桃源有一女子,名叫吴寸趾,夜里经常做梦与一个书生交合,她问书生的姓名,书生回答说:“我是瘦腰郎君。”吴寸趾以为是休文昭进了自己的梦境。时间长了,也就像真的一样了。有一天的白天,吴寸趾正在睡觉,梦中的书生忽然现形,进入她的睡帐中,与她交合后离去。书生出门后逐渐变小,化作蜜蜂飞入花丛之中。吴寸趾将蜜蜂捉回,养了起来。从此以后,便经常招引了大量的蜜蜂到她家,她家也竟然以收取蜂蜜而发家,成为乡里的首富。吴寸趾是因她的脚小而得名,这是天宝年间的事。

宣和宫人

《夷坚志》:宣和年间,有一宫女得了病,胡言乱语,持刀乱舞,没有人能够制伏。皇帝下令让宝箓宫的法师去治,结果无效。遍访京城中有道术的人,也都无能为力。于是把有病的宫女关在一间空屋里,不给食物。几年后,从龙虎山来了一位程道士,有人向皇帝提起了他,皇帝下令召见他。皇帝说:“千万不要打开门,她拿着刀会伤了人。”道士请求让手执兵器的宫禁卫士把那间房子围了三道,然后隔着门对有病的宫女说:“我要把符投进去让你服下。”宫女笑着说:“我服下去的符已经很多了,你的符又能把我怎么样?”但过了一会儿就逐渐安定了。道士说:“这是符起了作用。”于是开门而入。

宫女仍然争辩不休,但已经为符所制伏,不能出门。道士用刀在地上划了一个牢穴,在四角写上“火”字,然后叱责宫女说:“你身上附的是什么鬼?全都告诉我,不然,我就要点燃轮火烧你了!”宫女不肯说,道士就在四个角烧起了火。宫女这才大叫说:“请稍等,我这就实说。”道士熄灭了两个角的火。

宫女说:“我也是龙虎山的道士,死后变成了鬼。所有的丹药、咒语、法术、符箓,我平常都很熟悉,所以能够消解,但没想到仙师您有真符,我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了,希望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离开。”道士愤怒地说:“宫禁之中,怎能久留?必须赶紧离开!”立即上奏皇帝说:“这个鬼如果不诛杀,肯定会祸害别的地方,除了我无人能治。”于是捆扎了一个草人,写了判决书,启奏上天,然后斩杀之,宫人随即苏醒。

妖履

《枣林杂俎》:桐乡人严简津,在苕溪边读书。深夜独坐,有一美女在外敲门。严简津开门让她进来,问她从哪里来,美女说是他的家眷。严简津怀疑她是鬼怪,端坐在那里,到天亮时美女才离去。第二天,严简津告假回家。回家后,夜里梦见那位美女送给他一双弓形的鞋,醒来后果然放在枕头上,成双的红色绣花鞋灼然发亮。严简津曾拿出来让客人看过。

莫小孺人

《夷坚志》:绍兴十五年,有一人名许子中,字叔容,从丹回乌墩。船走到奔牛时,与装载着前广州郑通判的灵柩的船一起停泊在堤堰下。天快黑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自称是林提辖的人求见说:“我是郑家的奴仆。主人的宠妾莫氏,原本是乌墩的莫知录的庶女。她的亲母怀着她的时候,由于嫡母不容,将其亲母逐出家外,女儿生在了外面。莫氏成人后做了他人的妾,刚好主人没有正妻,实际上由莫氏主持家室,号称小孺人。后来主人死在南方,只有一个很小的儿子,不能回乡。幸好平江人,做了侍郎官的王焕与主人是结拜兄弟,便派人把主人的灵柩送了回来,想安置在境内的寺庙中。主人家产极多,都为莫氏所有,莫氏想从今以后回父亲的家,听说您也住在乌墩,想请您给她父亲带一封信,让他来迎接。”许子中答应说:“行。”第二天,船已行了几十里,又碰见林提辖说:“莫氏希望见见您,想请您先把行李带回去。”许子中害怕有其他的嫌疑,拒绝接受。过了一会儿,林提辖又来说:“信来不及写了,只要把这个意思告诉莫知录就行了。”许子中回到家中,改日前往莫知录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莫知录惊奇地说:“没有这回事啊!”过了几个月,许子中与表兄高公儒相遇,说起此事。高公儒惊恐地说:“我几乎中了他们的计!

”然后叙述了自己的经历。起初,高公儒的船停泊在姑苏馆,也碰到林提辖,所说的话大体相同,只是没有说莫氏想回父亲的家。林提辖说:“莫氏念及自从出生以来与父亲不通消息,自己又失身于他人,父亲一定不愿相见。想嫁给他人为妻,士大夫可能不愿意,而乡里或市井上的人,莫氏又不愿意,于是打算再到大户人家去做姬妾。莫氏漂亮绝伦,随身所带的财产也值几千万,不知先生是否有意?”高公儒回船舱中与妻子商量,妻子爱慕她的钱财,答应纳莫氏为妾。林提辖说:“想不想先见一下?”高公儒很高兴,留林提辖饮酒,然后走出船舱,站在船舷外等候。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红裤的少妇走到堤上,让童子用小青伞遮住面部,腰肢绰约,神态闲雅,令人心醉。林提辖笑着说:“是不是很如您的意?不过,这是良家女子,不能立卖身契约。您只要给一点钱财,像聘礼一样就行了。”高公儒立即拿来一束彩丝送给他。天黑后,林提辖又来说:“婚约已经定了。现在先把行李中的东西全都放在您的船上,明天在某某寺庙相见,然后行礼成婚。”话音未落,有人送来了十几个箱子,都是金银、珠宝、犀牛角、象牙,麝香一类的东西。第二,林提辖引导高公儒进入寺庙,到了一间房子前。从门上挂的竹帘缝中望进去,几个女子正在说笑,穿红裤的妇人也在其中。她们回头见有外人来,都回转身跑了。

林提辖说:“您少等,我先进去说一声。”但进去了有半天时间,仍然静悄悄无人出来。殿堂下诵经的僧人看到高公儒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感到惊讶,就过来问他为什么。高公儒向他说了自己所见的事。僧人说:“山寺败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高公儒还以为是僧人狂乱,便厉声叱责他。老僧从室中出来后,叹息说:“肯定是这个鬼怪,最近经常有人看到。”于是领高公儒进去,看到藏院后面排列了十几座临时停放灵柩的房屋,都有写着主人名字的木牌。有一个木牌上写着“小孺人莫氏”,最后一个木牌上写着“提辖林承信”。高公儒这才感到惊恐,急忙跑出寺外。这时有一仆人跑来报告,船快沉没了。

接着又有一仆人报告说,船幸好无事,但寄存的东西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高公儒急忙去看,犀牛角、象牙、香药都是白黑纸钱的灰,金银珠宝器皿都是骷髅、兽骨及牛马粪。许子仲和高公儒所遇的事就是这样,而高公儒仅仅得以脱身。

石洞绣鞋

毛祥麟《对山余墨》:终南山秦岭下有一个石洞,为一条孽龙所盘踞。石洞东西绵延一百八十里,洞口高好几丈,宽也有好几丈,洞内黑暗潮湿,无人敢进。相传唐朝天宝年间,某公主在上林苑玩秋千,忽然被一股腥风卷走,四外寻觅,杳无踪迹。当时正有一个打柴人在山下砍柴,隐隐约约听见云雾中有女子哭泣声,他正好在洞口,觉得不太高,便抽出斧子扔过去,打下一只绣鞋。官府知道此事后,如实上奏,而那只绣鞋正是公主的。于是,玄宗命令将军带了一千人,让打柴人带路,到达后守在洞口。过了几天,不见任何形迹,只有在夜间,看到像有两盏灯悬挂在洞中,光芒照天。将军下令,让军人中的好射手用弓箭齐射,灯光忽然散灭。等到天亮,募集了一百个敢死士卒,拿着火把和槍械打前锋,千军紧随其后。他们进入洞内,看到一条龙左眼中箭,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将军上前把龙斩死,然后放火搜杀洞底的其他余孽,把公主救出了洞。

此事记载于《唐说部》。我大清朝乾隆三十年夏天,有一些好事的当地人想看看石洞究竟有多深,召集了二十多名勇敢士卒,往里走了五六里也毫无所得。再往前走,又发现一只绣鞋,而火把已经烧完。他们互相看着,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只得返回。

陈三姑娘

钱咏《履园丛话》:青浦金泽镇有一座祠,祠内有一个塑像,叫作陈三姑娘。祠附在东岳庙里。每年的三月二十八和九月初九,方圆几百里内,男女相杂,络绎而来,有好几万人,祠内的灯火和香烛也昼夜不熄。乡里的妇女们都穿着整齐,陪伴和侍奉女神,以求得福报。有些人有了病,女巫也总是说触犯了三姑,必须虔诚祷告。于是,愚夫愚妇们总是急忙准备了羊猪牛三牲,到庙里祈求免灾,而庙里的僧人却闭门不接纳,没完没了地索取费用。这要看来者家境的贫富,富者至少要祈求三十次才让进庙。庙里的僧人以此作为财源。地方上有一个姓杨的庠生,是庙里的护法神,与僧人相互勾结,瓜分收入。

相传,祷告时一定要选择美貌少年,带入庙里哀求,尤其见效。

这真是太可笑了。据说,三姑娘是吴江芦墟人,住在三白荡旁边,年龄约十六七,自命美丽无比,与其他男人偷偷往来,她的父亲发觉后,把她沉到湖里淹死,后来成为鬼怪,这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道光六年十一月,我的朋友徐既若做了青浦少府。

在此之前,有一个叫倪皋的孝廉,把有关情况上报按察使司,按察使司颁行公文,予以禁止。又有一姓徐的人与姓杨的庠生争利,互相到松江府控告,好几年没有判决。徐既若到任后,毅然亲自前往庙中,看到果然有这事,便锁拿三姑娘的塑像下船。塑像着浓妆,纤细小脚,体态可爱。当时围观者有几千人,都认为不可亵渎神明,跪下叩头,请求宽免,害怕引发灾祸。

徐既若把塑像运回后,放在县衙的堂下,放火烧毁,诉案也随之了结。乡民的愚昧困惑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后来传说,东岳庙附近有一乡下妇人半夜里忽然说起梦话,说自己是三姑神,想求人用船送自己过河,迁往远处。妇人的丈夫稍微迟缓了一下,三姑神大哭说:“天已经亮了,恐怕来不及了,这也是气数啊!”说完,一切平静。这正是徐少府锁拿三姑神的那一天。

童朴斋

《右台仙馆笔记》:我的同乡童朴斋,家住新市镇,钱财很多。他家庭院深邃,前后两楼各有五间房,童朴斋因眷属不多,就用前楼作卧室,空出后楼存放杂物。一天晚上,童朴斋听到后楼有乒乓响声,也不觉得怪异。第二天晚上,则听到后楼话语嘈杂,彻夜不停。天亮后,童朴斋前往察看,刚上台阶就听见有人说:“居停主人来了。”接着,中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头,红颜白发,身材魁伟,衣帽整洁,邀请童朴斋进入屋内。童朴斋平常很有胆量,知道他们是妖怪,但丝毫不惧。进到屋内,只见桌椅虽然都是童家原有的,但陈设一新。桌子上摆着鼎彝等礼器,墙壁上悬挂着字画,架子上放着书籍,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桌椅上面都覆盖着锦褥,正中悬挂着四盏珠灯,系着的缨穗金光灿灿。坐稳后,老头自称姓钟,名紫霞,陕西华人,携带家眷遍游名胜古迹,昨天从虎邱来,将游览西湖,还要去天台山、雁荡山观景。不料妻子忽然得病,想暂借童家的楼房停放行李物品,将来一定会有报酬,并请他不要让外人知道。老头说话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童朴斋恭敬地答应了。过了一天,童朴斋又穿戴整齐,前往拜访。老头让一名童子上茶,除此之外不见有别人,却听到楼上有绵绵细语,像有几十个人。老头对童朴斋说:“来而不往,确实非礼,但老夫是世外人,习惯于懒散疏淡,不能回访,请勿怪罪。”自此以后,童朴斋无事时经常前往钟紫霞的住所,喝茶谈天,一谈就是一天。老头有时也准备酒菜,邀请童朴斋。喝酒之间,老头纵论今古和经史百家,如数家珍。每当谈起宋元明三朝的事情,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而谈起北宋以前,则只说个大概。

童朴斋偶尔问起吉凶祸福,老头回答说:“顺道则吉,从逆则凶,理所当然,用不着去推测。”老头又擅长书画,可以一面临《兰亭序》,一面模仿南宫氏的泼墨山水画,曾画了一幅扇面赠给童朴斋。童朴斋很珍爱这些东西。当时正值初夏,木香花盛开。童朴斋的女儿名叫颖姑,已经九岁了,独自前去采花,看到一位美妇人倚靠栏杆站在那里,头裹黑色手巾,上身穿紫色衣服,下身穿白色裤子。一个头发垂下来的侍女招着手叫颖姑,颖姑不肯前往。美妇人亲自出来拉颖姑的手,颖姑才跟着进入房内。老头正端坐读书,笑着说:“颖姑来了,可以到楼上去坐。”到了楼上,陈设比楼下更好。几个婢女都是十岁左右,称美妇人为夫人。夫人的寝室在东偏房,房里有一个小女孩,两脚纤小,恐怕无人能比。夫人说:“这是我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你就把她当妹妹吧!”又到了西偏房,有一个美少年坐在那里读书。夫人又说:“这是我的儿子,你就把他当哥哥吧!”过了一会,有一个少妇从后房出来,夫人让颖姑叫她嫂子,并让嫂子准备点心。吃完点心,夫人又用一只篮子装了些食物,让小婢女送到庭院中,颖姑提着篮子回家。她母亲一看,篮子既不是藤编的,也不是竹编的,但编织得很好。打开篮子,里面装着四只苹果,几百颗西凉紫葡萄,便惊讶地说:“本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此后,每当有时鲜物品,童朴斋都让颖姑给小女孩送去,而夫人也常送些异果奇花来报答。有一天,颖姑刚缠了足,就去钟家,不能很好地走路。

夫人笑着说:“你母亲不善于缠足,我给你缠,不但不痛,而且很快见效。”于是解下双脚的缠足布,用口呵气,热度就像水蒸一样,足骨柔软,然后缠丝条穿紧袜,毫无痛苦之感。一月之后,颖姑的脚就像钟女的脚一样纤小了。颖姑的母亲偷偷解开察看,见撒上的药不是明矾,而是白糖。少妇则教给颖姑针线,端午节还做了艾虎和彩穗送给颖姑,极其妙,恐怕都不是人工所能做的。住了半年多,童朴斋所见的只有老头和一个童子,而颖姑却能见老头的全家人。童朴斋父女频繁前往钟家,而老头和夫人则只到庭院中间,一次也没有到过前楼。童朴斋虽然隐瞒了此事,而男女仆人却有泄漏出去的,乡里有很多人知道这事,都为童朴斋担忧。童朴斋与老头的关系愈加密切。他有个朋友叫徐淳庵,以刚直自负,刚好从山东回来,对他说:“你一定会有灾祸,家里有妖怪的窟穴,怎么还能自安呢?”童朴斋不回答。徐淳庵私自与好友贝练师商议,贝练师闭目默坐,过了一会儿对徐淳庵说:“这是狐狸,但不会祸害人,不久就会自己离去,用不着驱赶。”过了没几天,有一个黑脸长胡须,身上背着一把剑的道人路过童家大门,对看门人说:“你们家妖气很重,我能除妖。我对主人无所求,妖怪死后,我只想得他们的皮。”这时童朴斋刚好外出,看门人也不报告主母,领着道人从小巷进了庭院。道人站在庭院中,右手拿剑,向空中画符,左手拿水一杯,吸入嘴里,然后向空中喷去。只听见楼上有人说:“庭院中正演戏剧呢,都去看呀!”

忽然,道人手中的剑自动坠下,杯子也落地而摔碎。道人大惊,就像有人用大棒敲他的头一样,踉踉跄跄向外走去,看门人也跟着他向外跑,裁倒在门槛上,摔伤了股骨。楼上传来大笑声。

人陈澹山是童朴斋的亲家,平素通五雷之法。他从苏州去杭州,路过新市镇,来到童家,童朴斋留他吃饭。刚好徐淳庵也来了,和他们一起吃饭,并向陈澹山讲了这事。童朴斋虽然频使眼色,也未能制止。陈澹山听后说:“我来试一试。”

这时将近半夜,陈澹山让人点了两根蜡烛,从一个小箱中取出五个五色纸人,按方位摆在案子上,然后对着纸人画符呵气,用目光正视着纸人。不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绕着案子走起来。走了一会儿,渐渐慢了下来,又对着纸人呵气,接着越走越快,声音就像远远传来的雷声一样。到了五更,陈澹山曰:“妖怪已经走了。”他用手拍击案子,纸人全都倒下,依然收进了小箱中。这天夜里,童朴斋的妻子听到后楼喧闹,就像刚来的那天一样。她偷偷从后窗望去,只见后楼上下都被红光围绕,听见老头对夫人说:“本来打算等你病好了再走,现在陈老头用真火相逼,不能再留了。只可惜来不及与好主人告别了。

”到了五更,不再有声。黎明时童朴斋等人进去察看,只见桌椅床铺依旧,地上没有丝毫尘土,但所有的陈设都不见了。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箱,打开一看,有钟老头的话别书,言辞恳切,只是略有怨恨徐淳庵的意思。童朴斋读后,心情沉重。除此之外,还留有一册完整无损的定武本《兰亭序》,一幅郭忠恕的山水画,这是赠送给童朴斋的。又有白银五斤,是房屋的租金。

老头的夫人留了一个珊瑚簪,两枚羊脂玉块,四颗明珠,八块碧霞宝石,这是送给颖姑作嫁妆的。陈澹山上下察看后感叹地说:“这狐狸受我的真火逼迫,还能从容离去,可见他的道力已经很深了。幸亏他大道已成,所以临走时也不肯作恶,否则,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呢!”于是他铸了两面铁牌,在上面画了红颜色的符,一面钉在厅里,一面钉在后楼上,以防狐怪再来。

后来竟悄然无声。

这件事发生在乾隆初年,我的同乡徐晦堂先生曾详细记述,我又粗略修改,写在这里。根据传记所载,住进人家的狐狸很多,却没有像这样有情有理的。我尤其感叹的是,临去时它还是君子之交绝对不出恶言的意味。这只狐狸,大概是成了仙吧!

道士欲剖丽女心

《滦消夏录》:德州人田白岩说:有一个叫额都统的人在云贵山间的路上行走,忽然看见一个道土把一个美女按在石头上,要剖她的心。美女哀叫求救,额都统急忙拍马冲过去,用力猛击道士的手,而美女却吱地一声,化作火光飞走了。道士跺着脚说:“先生你坏了我的事!这是鬼怪,已经用美色杀了一百多人,所以才要捕杀它,除掉祸害。不过,它已成多年,很有灵性,如果只砍它的头,神灵就会逃走,必须剖它的心它才会死。今天先生放了它,又会贻患无穷。救一只猛虎的命,放虎归山,不知山林中又有多少麋鹿会死在老虎的牙齿之下!”道士把匕首装入匣中,愤愤渡河而去。这大概是田白岩的寓言,即所谓一家哭怎么能和一路上的人哭相比。姑息放纵恶人的刀笔小吏,自以为这样做是积功,许多人也称赞他忠厚,但追究起来,即使他搭上了自己的儿子老婆,也都不去想一想。哪里用得着有这样的忠厚长者呢?

海盐吴姓

《右台仙馆笔记》:海盐西门外,有一家姓吴的人,家财很多。家中有一婢女,名叫秋华,年龄二十,很有姿色。光绪五年四月中,忽然有一个美男子抱着奸了她。那男子对婢女说:“替我告诉你家主人,明天把后屋打扫干净等着,屋里的陈设要好好摆放,如果有没准备的,或准备了而不华美的,就会立即有大祸降临。”婢女将这话告诉了主母,全家人也都知道了。吴老头以为虚妄而不相信。第二天午后,有一乘轿子进了吴家门,停在中庭。轿夫打开帘子,空无一人,惊讶地说:“我在东门外,有一个少年租轿子,让抬到你家,现在怎么不在了,可能是鬼吧?”接着描述说,那人二十多岁,穿丝绸衫,手拿白绢扇,丰彩照人,听他说话像官宦人家的人,但不是本地口音。吴老头知道有怪事,进屋探问,婢女已经不在。老头屋里有一张床,金钩翠幔,极为富丽,也转眼之间不知所去。

他窥视后屋,只见飞沙走石,人不能接近。过了一会儿,婢女从屋内出来,传少年的话说:要主人叫一名婢女给他梳头,再备丰盛酒席一桌,次一点的则要两桌,又要四贯钱,以备犒赏之用;如果不按他的话做,就烧主人家的房子。老头很害怕,就按他的要求做了。家里的衣服、用具,好一点的都被摄去,即使是重重包裹起来的和深藏起来的,也不能幸免。次日,婢女又传话说,一定要按当地风俗,嫁女之后,由母家馈送食物三日;酒席之外,还要有杂戏助酒,第一日演十番鼓,第二日演口技,第三日由盲女弹词。吴家也委曲顺从。有些好事的人请求进去看新娘,少年也不拒绝,只见婢女盛妆打扮,坐在床头,房中纸醉金迷,五颜六色,别无所见。此后,每天都有所需的东西,隔几日还经常外出,外出必定坐轿,轿夫只听见他说话,看不见他的形体。吴老头苦于应付,打算派人到江西上告真人府。一天,少年忽然对婢女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屋里的东西都在,你如果念及夫妻之情,一个月之内千万不要移动,如果不到一月移动,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说完就离去了。

吴老头立即把屋里的物品搬到其他地方,把婢女嫁了出去。少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狐女

《守一斋笔记》:宜兴人许生,排行老三,人称许三官,自幼丧父母,由祖父抚养成人。一次,许生与祖父出去游玩,经过东关桥时,见一少女携婢女行走,容貌秀丽,非常喜欢,少女也对他眉目传情。许生的祖父却未看见。晚上回到家里,许生颇多胡思乱想,那女子忽然举起门帘走了进来,许生惊喜交加,说不出话来。少女从容说:“别害怕,我实话告诉你,我是狐狸。您生前是宋朝时的宦官,我是宫女,与你互相欢爱,私定誓言,愿来生结为夫妇。后来各自转世,我成了狐狸,修炼了几百年,能够变化形体,但一直找不到你。今日邂逅相遇,正是前生的因缘。”此后,少女经常来,渐渐露出了痕迹。许生的祖父觉得可疑,就询问起来,许生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于是,祖父与许生睡在一起。少女来后坐在床上,祖父什么也没看见,许生还以为祖父睡得太死。但少女不与许生乱来,许生问为什么。少女回答说:“长者在面前,怎么能放肆胡来呢!

”说完就走了。第二天来,邀请许生同去山中。少女有五个婢女,经常轮流侍候。有一个叫杨柳青的,尤其聪慧。少女让杨柳青背许生进山,嘱咐他闭上眼睛,御风而行。过了很久才到。

只见那里的林木、泉水、房屋及床帐、饮食,都与人间大不相同。许生和少女住了下来。次日,少女仍然让婢女背许生回家。

以后经常如此,许生的祖父也不能禁止。祖父担忧许生无后代,为他议婚,少女知道后也听之任之。许生娶妻后,少女来得越来越少,并且不再住宿于许生家,只是偶尔带他到山中。许生的妻子生了儿子,少女在山中也生了一个女儿。像这样有五六年。一天,少女带着婢女背许生进山,走到半路,忽然大惊地说:“关圣人要来了!金光所罩,方圆五百里内,像我们这样的都要被灭绝。他来得很快,我们得赶紧跑!”说完就逃走了。

许生觉得忽然从云中坠下,睁眼一看自己在深山中。询问当地人,已经到了金华郡。许生身上什么也没有带,只得乞讨回家。

从此以后,少女杳无音讯。少女曾经为许生家改定门向,并说:“你的福分薄,不能发达,但一百多年后可以过小康生活。”

许三官是康熙年间的人,现在孙子辈和曾孙辈很多,据说还能衣食自足。家里藏有狐女小照,仍然供奉着。狐女曾经常与人谈论,大多是性理之言,只是看不见她的容貌。许生的祖父亲手记录了她的言语,共有几十卷,藏在家里。竟然说不知是什么鬼怪!”

狐足作纤纤样

《如是我闻》:宗室瑶华道人说,某个蒙古驸马,曾射得一只狐狸,后面的两脚上穿着两只弓形小红鞋,与女子的小红鞋一样。又,少宰沈云椒说,太仆李敬堂年少时与一狐女往来,他祖父怀疑是邻居家的女孩,在她经过的路上撒了灰,结果院中的脚印是野兽足迹,到了书房门外则变成了纤纤小脚样。某驸马所射的狐狸,小红鞋与一般女子的一样。与李敬堂同居的狐狸,同居数年后告别而去。李敬堂问她何时再能相会,回答说:“您做官做到三品,就应当来迎接我。”这话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果然应验。

绿华

张邦基《墨庄漫录》:处州缙云县主簿厅是武尉司的所在地,近来常有一妇人现像,与人交接。妇人妍丽绰约,很漂亮,来的时候奇香芬芳,非人世间所有,自称叫英华,有时又说叫绿华。前后在此做官的大多为她所迷惑。建炎年间,一名武尉与她相配结合,就像夫妻一样,同僚们都参加了他们的宴席。

英华聪慧能干,招人喜欢,为武尉料理家事,自称不是妖怪,不会害人。后来,武尉因郡里调动所统领的兵,到了扬州。当时,皇帝正驻扎在淮南。英华也随武尉前往,到了扬州南门,不肯进去,对武尉说:“天子的住处,门上有守卫神,我不能进去,我从此就远走了。不过,您要是应差去泗州,就会有大祸。”于是,凄惨地相互告别。武尉到了营地,果然令他带所统领的兵去泗州交割。武尉前往,没几天就与北方兵遭遇,不知死活,只有小吏逃了回来。英华则早已回到了家乡。后来,永嘉人蒋辉远做了县的主簿,英华像原来一样出入,蒋辉远的母亲和妻子感到不安而回了家乡。蒋辉远独自在官府,而英华经常出现,来的时候香味袭人,蒋辉远毫不动心。一天,英华对蒋辉远说:“您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想侍奉您可以吗?但您心志专一,从不回头看一下,也算是木石心肠的人了吧!”蒋辉远说:“你还是赶紧回去,不要再与人交接。”随后,蒋辉远斋戒沐浴,写了奏章,想诉于上天。当晚,英华又来,对他说:“您不要告我,我没有住的地方,只要有一个蔽身的处所就再也不出来了。”蒋辉远说:“如果你真能这样,我就给你立一个祠来祭祀你,怎么样?”英华感激而去,从此后没有再来。过了几天,蒋辉远把这事忘了。那时,他家有几把白丝。

一天早晨,那些丝被穿系在了窗户上,连绵不断,怎么也解不开。蒋辉远因而想道:“我许诺给你立祠却没有守约,现在就去为你谋划。”于是,在厅的侧面屋子里塑了像。用香火祭祀。

第二天,窗户上的丝全都变成了小捆,就像没有动过一样,妖怪也从此断绝。我过去就听说过这事,后来又听处州的士人们说过,所说的大都一样,猜想可能是草木变的妖怪。

鬼卒昵妓

《夷坚志》:永康军有一个妓女去拜谒灵显王庙,见庙门外塑有一个牵马卒,身材颀长,容貌魁伟,两股丝绣上下飞动。

女仔细察看,十分爱慕,恋恋不舍,不愿离去。到了晚上,家里人把她强拉了回去。回家后,妓女如有所失,闷闷不乐。

第三天晚上,有一个客人来求宿,容貌仪表与妓女爱慕的男子一样,妓女喜不自禁,自恨与客人相见太晚。那客人天亮离去,黄昏又来。连续住了好几夜。一天夜里,客人忽然哭着说:“我实际上不是人,是庙里的养马卒,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冒犯禁令来找你,屡次不去值夜,被主管者纠举有罪,明日就要杖背流配,到过路过你家门,请你多买些纸钱赠给我。”妓女答应了。第二天,这个士卒戴着铁枷,满身是血,脸上刺着配某处的字,由两个身体强健的土卒跟着,路过妓女家与她告辞。

女摆酒食,焚烧纸钱,哭着送行。后来,妓女去庙里,看到偶像已经倒在地上。

《异苑》:永初年间,张春为武昌太守。当时,有一人嫁女,女儿还没有上车就忽然作怪,出来殴打人,自称己不愿意嫁给俗人。女巫说:“这是中了邪魅。”将女孩带到江边,敲起鼓来,用咒术治疗。张春以为这是欺骗百姓,限期让女巫捉住妖魅。第二天,有一条青蛇来到女巫的住所,女巫用大钉钉住了蛇头。到了中午,又见一只大龟从江边爬来,伏在女巫面前,女巫用红颜色在龟背上画了符,然后派回江中。到了晚上,有一只大白鼍出现在江中,乍沉乍浮,龟跟在它后面推着、逼迫着。鼍料定自己必死,冒险先进入床帐,与女孩告别,女孩十分恸心,哭着说失去了好姻缘。有人问:“妖怪一般是一个,现在怎么会有三个?”女巫说:“蛇是传话的,龟是媒人,鼍是配偶。”所抓获的三物,全都拿来让张春看,张春这才相信有灵。三个怪物全都杀掉了。

蟾蜍

陆勋《志怪录》:沈庆校书,说境内有一做小吏的人家,女儿得了邪病,饮食无规律,有时唱歌有时哭叫,裸体奔跑,还抓坏了脸面。于是主人召巫者治玻当巫者设坛场,敲鼓吹喇叭,念咒语的时候,有一乘船的人偶然停泊在这家门前,枕在竹笼上睡觉。他忽然看见沟中有一蟾蜍,有碗那么大,红眼睛,脚上有毛,随着鼓声舞动。乘船人很奇怪,用竹篙拨过来,捉住后绑在舷板下。这时听见那女儿叫道:“你为什么要绑我的夫婿?”于是,乘船人敲门,对主人说:“我能治这个病。”主人非常高兴,问他想要什么,他回答说:“别无所求,只要几千文钱就行了。”主人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非常痛爱她,前后治病,已经花了几百贯。如果病能治好,怎么会在乎这几千文钱呢?愿意加倍报答。”乘船者将那只蟾蜍用油煎了,第二天女孩的病就好了。

假托虞定国

《搜神记》:余姚人虞定国,仪表容貌很好,同县苏家的女儿也很漂亮,虞定国经常见到她,非常喜欢。后来,苏家主人见虞定国来,便留宿家中。半夜,虞定国对苏公说:“您的女儿很美,我十分钦慕,今晚能不能让她出去一下?”主人觉得他是乡里的贵人,就让女儿跟着出去了。虞定国来往次数逐渐增多,对苏公说:“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如果有官府的差事,我去为您办。”主人很高兴。后来有了差役事,苏公就去找虞定国。虞定国惊讶地说:“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怎么会有这事呢?这里面肯定有怪。”主人仔细说了事情的经过,虞定国说:“我怎么会求人家的父亲,又奸人家的女儿呢!如果再来,你就用刀砍死他。”后来果然捉得鬼怪。

焦土妇人

《夷坚志》:泉州僧人本称,说他的表兄为海上商贾,要去三佛斋。船应当先向南走两天,然后再转向东,否则,遭遇焦土,船必定破碎。这个人走的时候,刚好遇到大风,船走了两天半,预计应该转向东,于是转舵,但已经来不及,落入了焦士,船上所有的人都淹死了。只有这个人抓住一块木头,漂浮了三天,到了一个岛的旁边。他预料自己肯定会死,就上了岸。走了几十步,看见一条小路,路面光洁,像经常有人走的样子。过了很长时间,走来了一个妇人,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说话啁啾,一点也听不懂。妇人看见有外人来,非常高兴,上前拉着他的手回到了石屋中。夜里,妇人与他同床共寝,天亮则搬来大石头塞在外面,自己独自外出。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妇人就回来,总是带来奇异的果品,味道极好,都是人世间所没有的。住得时间长了,妇人才让他自由行走。这样过了七八年,还生了三个儿子,一天,这人大步来到海边,恰好碰到一只船靠岸,船主也是泉州人,因为大风而误到这里。他一看是旧相识,急忙登上了船。妇人看到后奔走呼叫,恋恋不舍。妇人料定他不会再回岛上,就跑回去带来三个孩子,当着这人的面把孩子撕裂杀死了。这个岛相大,但只有这一个妇人。

汝州村人女

《诺皋记》:在汝州傍县,有一个村人丢失了女儿,过了几年,丢失的女儿忽然自己回到家中。女儿说,当初在睡梦中被一怪物牵走,跟着怪物急速来到一个处所。天亮一看,是在一座古塔中。有一个美男子对她说:“我是天人,注定要你做我的妻子,这要有几年时间,你不要怀疑害怕。”又告诫她不要向外窥探,男子每天回来两次,从塔下拿来食物,有些烧烤的东西拿来时还是热的。过了一年,村女趁他离去的时候偷偷向外看去,只见他腾空而飞,红头发,蓝皮肤,闪闪发光,耳朵像驴耳一样,到了地上才恢复人形。村女惊恐万分,汗流浃背。怪物回来后有所察觉,就说:“你已经偷看了我,我其实是夜叉,和你有缘,绝对不会害你。”村女平素贤慧,道歉说:“既然做了您的妻子,怎么会有恶意呢?不过,您既然是神灵,为什么不住在人间,让我能经常见父母呢?”怪物说:“我们这类东西都有罪孽,如果与人杂居,会引起瘟疫。现在原形已经暴露,就随你看吧,不久我就送你回家。”古塔离人居住的地方很近,村女经常向下看。怪物在空中不能变化,到了地上才与人混在一起。如果见穿白衣的人,怪物垂手躲避在路旁,而对有的人则又揪头发,又唾脸。路上走的人都看不见他。等怪物回来后,村女问道:“看到你在街上对有些人尊敬,而对有些人则戏弄他们,这是为什么?”怪物笑着说:“对那些吃牛肉的人我可以戏弄欺负,但遇到那些忠厚正直,孝顺父母,遵守佛教、道教戒律的人,如果我误犯了他们,就会受到上天的处罚。”又过了一年,怪物忽然哭着对村女说:“我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等到有风雨的时候就送你回家。”又送给村女一块鸡蛋大小的青石头,说回家后可以磨碎,服下后能排泄毒气。一天晚上,雷鸣电闪,风雨交加,怪物急忙抓起村女说:“可以走了!”转眼之间,村女已回到家里,坠落在庭院中。

据说,她的母亲磨碎了青石,服下后排泄了有一斗青泥样的东西。

《广异记》:唐朝衮州的李参军,拜官赴任,路过新郑,在州旅店里见一老人读《汉书》。李参军和他交谈,说到了婚姻大事。老人问他与谁家结为婚姻?李参军推辞说还没有成婚。老人说:“您是名家子弟,一定要好好选择婚姻。听说陶益贞做了衮州都督,如果逼他的女儿嫁给您,您怎么推辞?陶李两家成婚,天下人必然震惊,我虽然平庸顽劣,也私下里为您感到羞耻。现在离这里几里路有一位萧公,和吏部的萧琼同族,门第也高,他有几个女儿,容貌都极为漂亮。”李参军听后非常高兴,就求老人把自己介绍到萧家。老人过了很久才回来,说萧公很高兴,正在恭敬地等待客人。李参军和仆人马夫一同前往。到达后,只见门馆清肃,房宅显赫,高槐修竹,四处蔓延。一进去,两个宦官搬来金椅床邀请李参军入坐。过了一会儿,萧公才出来,穿着紫蜀衫,手拄鸠头拐杖,长髯雪白,举止之间,神采照人。李参军尊敬地拜见了萧公,再三道谢。

萧公说:“老叟的住所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真没想到您能绕道光临。”邀请李参军进入中厅,一会儿又端上珍贵的膳食,山珍海味,各色各样,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东西。吃完之后,又上酒宴。做介绍的老人说:“李参军一向想议亲,已经承蒙许诺。”萧公又与李参军交谈了一会儿,深有士君子的风度。

然后给县官写了一封信,又请占卜者选择吉日。占卜者很快就来报告,说今宵就是吉日。萧公又给县官写了一封信,并派人去借结婚用具及人手等等。时间不长,也都办好了。那天晚上的婚礼,有县官来作傧相,场面的欢乐与人世间没有不同。等到李参军进了洞房,见夫人极其漂亮,愈加高兴。天亮之后,萧公说:“李郎赴任有期限,不可久住。”于是派女儿跟着去,还有五辆装载金银珠宝的车,奴婢十几人,马十几匹,其他的衣服玩物不可胜数。看见的人都说他们是王妃、公主一流的人,无不称赞羡慕。李参军到任两年,又奉命去洛,留夫人在家里。那些婢女也都是妖怪,极会用媚态勾引人,与她们来往的男子大多被勾引。某一天,参军王颙牵着狗去打猎,李家的那些婢女见了狗都很害怕,急忙跑进门里。王颙平常就怀疑她们是妖怪,有一天心里一动,就把狗直接牵进了李家宅院,李家全家人都顶住堂门,不敢喘息,狗也奔跳大叫。李夫人在门里大骂说:“婢女们刚被狗咬过,现在还很害怕,王颙你为什么要把狗牵到人家家里?你和李参军是同僚,这样干又把李参军摆在哪里?”王颙料定她们是狐狸,就坚决打开窗户,放进狗去,咬死了这群狐狸。只有李参军妻子的尸体是人身,但尾巴还没有变。王颙回去告诉了都督陶益贞,陶益贞前去查验,见死在那里的都是狐狸,感叹了很久。当时正是冬天,就把死狐狸埋了起来。过了十几天,萧公到了,一进门就失声大哭,人们无不震惊。连续几天,萧公都到陶益贞那里控告,陶益贞听他的控诉言辞确实,又见他仪表高贵,非常敬重他,就把王颙投进了监狱。王颙固执地说,萧公也肯定是狐狸,又牵来那只狗,让狗扑咬萧公。当时,萧公和陶益贞正面对面坐着吃饭。

狗来到后,萧公把狗引到面前,又把狗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抚摸,然后给了一些吃的,狗也没有搏击啃咬的意思。又过了几天,李参军也回来了。他痛哭了好几天,有一天突然发疯,咬得王颙浑身上下尽是肿块。萧公对李参军说:“奴仆们说死的都是野狐狸,真让人感到痛苦。当时就想打开埋葬的地方,但害怕李郎受人迷惑而不相信。现在可以打开,看一看真相了。”于是命人挖开,一看都是人形。李参军哭得愈加悲伤。

陶益贞也因为王颙的罪很重,把他囚禁起来,进行审讯。王颙私下里对陶益贞说,已经派人带了十万钱到东都洛去领咬狐狸的狗,十几天就可以回来。陶益贞又加了几千文公家的钱。

狗领来后,陶益贞派差役请萧公来对质,自己站在马厩外等待。

萧公进来后,脸色沮丧,举动惊慌,十分忧虑。很快,狗从外面跑了进来,萧公则变成一只老狐狸,下台阶刚跑了几步就被狗咬死了。陶益贞让人再次查验死者,全都是野狐狸,王颙这才免除了灾难。

京师异妇人

《夷坚志》:宣和年间,有一男子于元宵夜出去游玩,到了美美楼下,因观看的人太多,只得停在那里。男子看见一个美妇人举止惊皇失措,若有所失,就上前询问。美妇人说:“我跟着别人看灯,正好赶上人太多,走丢了伙伴,现在没地方可去了。”男子用言语引诱,妇人欣然回答说:“我在这里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他人掠卖,不如就跟你走吧。”男子很高兴,当即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家中。这样过了半年,男子非常宠爱她,也没有人来找过。一天,男子召一位朋友来喝酒,让妇人侍酒,妇人待客非常诚恳。过了几天,朋友又来问:“那天晚上的那个妇人是从哪里得来的?”男子说:“我用钱买的。”朋友说:“不对,你应该跟我实说。那天晚上喝酒时,我看见她每次经过蜡烛后面,脸色就变了,估计不是人,一定要查看一下。”

男子说:“我们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怎么会有这事!”朋友不能强迫他相信,只好说:“葆真宫的王文卿法师擅长符箓,我可以和你去拜访他。如果有鬼怪,他就会说,如果没有,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一同前往。王法师一见,吃惊地说:“妖气极浓,可能治不了了。这个妖怪极为特别,一般的鬼怪无法与她相比。”然后,一个一个指着家里的客人说:“以后,你们都要给我做证!”客人们都很害怕。那个男子此前已经听朋友说过,不敢再隐瞒,如实说了事情的经过。王法师问:“这怪物平常有什么嗜好?”男子回答说:“有一个极其巧的小钱匣子,经常佩带在腰间,从来不让人看。”王法师当即用红笔画了两个符给他,对他说:“你回去等她睡着后,把一个放在她的头上,另一个放在她的小匣子里。”男子回去后,妇人已经在大骂,说:“我托身给你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信任我,让道士画符,把我当成鬼,这是为什么?”男子急忙编造辞句隐瞒。妇人说:“你的仆人已经告诉我了,一个符要放在我的头上,一个符放在我的小匣子里,还隐瞒什么?”男子无法辩解,私下里问仆人,仆人不说。男子这才有所怀疑。到了晚上,男子等着妇人睡觉,妇人却点灯缝衣,一夜未睡。男子更感到窘迫,又跑去拜访王法师。王法师高兴地说:“她不过能忍一夜,今晚肯定会睡,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这天夜里,妇人果然熟睡,男子按王法师所说放了符。天亮后,什么也不见了,猜想妇人已经走了。过了两天,开封府派遣狱吏逮捕王法师入狱,对他说:“某家妇人大病了三年,临死前忽然大喊:‘葆真宫王法师杀我了!’说完就死了。家里人给她洗浴,看到她头上和腰间的小匣子里都有符,所以到府里投了一份状纸,说王法师用妖术杀了他女儿。”王法师诉说了前后经过,并追来那男子和当时在坐的客人作证。由于每个人说得都一样,这才放了王法师。王法师是建昌人。

蛇妻

《履园丛话》:湖州归安县菱湖镇有一个人以卖碗为业。

他娶了一个妻子,非常漂亮,同时又持家勤俭,与平常人不一样。一天,她对丈夫说:“我看你整天做这个生意,依旧饥寒,不是长远之计。你如果相信我的话,自然会有大利。”丈夫听从了她的话,放弃旧业,干起了买卖和贩运。果然就像妻子所说的那样,不到十年,成了当地的大富。妻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很聪明,为他们请了老师。可是在每年的端午节,妻子总是生病,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进去。丈夫并不觉得有什么。长子已经有好几岁了,偶尔到母亲的住处,看见一条大青蛇盘在床上,便惊叫着往外跑,回头看时,却见是母亲。孩子把事情告诉了老师。那老师是个乡村学究,用祸福相报的说教劝说丈夫,妻子知道后谩骂说:“这是我家的事,与先生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妻子忽然不见了。这是乾隆初年的事。

芭蕉女子

《庚巳编》:冯汉,字天章,是吴县的学士,住在阊门石牌巷口的一个小斋里。他家庭院里种着各种花木,十分可爱。

夏天的一个傍晚,冯汉洗过澡,坐在斋中的床上,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绿衣翠裤的女子站在窗前。冯汉大声喝问,女子整理衣袖,向前行礼说:“女儿姓焦。”说完就进了门。冯汉仔细观看,女子身材纤细,肌肤妍丽,举止轻逸,极为美丽。冯汉怀疑女子不是人,就起身抓起女子的衣服要和她亲近,女子匆忙撕破衣服逃走,冯汉只抓住了一个裙角。他把裙角放在床席下,第二天一看,是一片芭蕉叶子。在此之前,冯汉曾到邻近的佛寺读书,从那里移了一株芭蕉种在庭院里,现在叶子上有断袭之处,冯汉拿来藏在床席下的叶子一对,丝毫不差。于是,他砍掉了芭蕉,砍断的根子上还有血。后来冯汉问僧人,僧人说芭蕉曾经作怪,已经迷惑死了好几个僧人。

葛大哥

《辍耕录》:我的家乡临海章安镇有一个姓蔡的木匠。一天晚上,蔡木匠手持斧子从外面回家,路上经过东山。东山是殡葬场所。蔡木匠醉得很厉害,以为到了家,摸着一口棺材说:“这是我的床。”然后就睡在了上面。半夜里酒才醒,但天色昏黑,不能行走,只得坐在那里等待天亮。忽然听见有一个人高声叫喊,棺材中有人答应说:“叫我什么事?”另一个说:“某某家的女人病得很厉害,可能被他家后园里的葛大哥奸了,现在却请来法师捉鬼,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怎么样?”棺材中的说:“我这里有客,不能去。”第二天,蔡木匠到了那户人家,对主人说:“娘子的病我能治好!”主人又惊又喜,答应给以重谢。蔡木匠问屋后是不是种了葛,主人说是。蔡木匠遍地翻挖,剖出了一个很大的根,砍断后里面有血。他把根煮了,让女人吃了,病立即就好了。

莺莺有夫

《夷坚志》:有一个人叫段宰,居住在婺州浦江县的佛寺里。他的妻子看到门外有一个妇人乞讨,年轻力壮,就问起姓名家世来。妇人自称没有丈夫,也没有亲戚。段妻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别人的妾而要乞讨呢?愿不愿跟从我?”

妇人说:“我不是不想做妾,只是别人都嫌我贫贱不肯要。如果能够到你家充当厨役,实在是太幸运了。”于是,段妻把妇人叫了进来,让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派厨师教她做饭,不几天妇人就学会了。接着,段妻又派人教她词曲,不到一个月也都弹唱得很好。妇人被调教的时间长了,音容色貌也很好看了。

段宰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莺莺,让她做了自己的小老婆。这样过了五六年,段宰很怕她离开自己家。一天半夜,段家的人都已睡下,门外有声音呼叫看门人说:“我是莺莺的丈夫!”仆人回答说:“没听说过莺莺有丈夫。就算你说得对,明天来也不晚,何必半夜里来呢?”那人愤怒地说:“如果再不开门,我就从门缝里进去!”仆人也很生气,就去敲堂屋的门,把事情告诉了段宰。莺莺听到后,像是高兴地说:“他来了!”急忙跑了出去。段宰怀疑她要逃走,提着灯笼追到了厢房。只听有一声极响的声音,灯就灭了。段妻派婢女去看,段宰已死,七窍出血。外面门上的栓和锁都没有动,竟然不知是什么怪物。

阁头狸二娘

《广异记》:近世有一姓郑的男子,寄住在吴县的重玄寺。

男子闲暇时登上阁楼,忽然看见阁楼上有一个容貌很美的妇人,就上前与她交欢,妇人既不推辞,也不害怕。此后,妇人经常到男子的房中,男子也因此而讨厌自己的妻子,不和妻子同居,自己单独起居,而妇人则常在他的房中。这样有几个月。

后来,妻子求见一个修行很高的尼姑,让她到房中诵经,于是妇人不再来找男子。男子大怒:“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妖怪尼姑来,害得我家里的人不再来了?”尼姑有时回寺,妇人就又来,尼姑来妇人又走,这样共有四次。男子则经常骂妻子,不让她用这个尼姑。妻子知道这样做有效果,就把尼姑留在房中,日夜诵经。妇人有一天,忽然对男子说:“本来想和您一直交欢,可恨这个尼姑,让我感到厌烦,现在就和您告辞。我只是阁头上的狸二娘。”说完就不见了,以后再也没来。

焦木作祟

《蚓庵琐语》:郡的南边有一个五环洞水塘,水塘西里有一个叫钟益的人,妻子年轻貌美。一天,妻子到田里送饭,遇到一个少年男子。男子以语言调戏妇人,妇人很喜欢他,就和他一起回家通奸。此后,男子天天来,而家里的其他人都看不见。有一次男子抱着妇人到炉灶有火的地方,整个房子都起了火,但家里人救灭后却没有一点焦灼的痕迹。有时,家里的熟食和用具突然被他摄走,有时又把邻居家的摄来。有人祷告,又见空中飞掷砖瓦,每一块都能打中祷告的人。丈夫很害怕,就让妻子回娘家,鬼怪也跟着去了。这样共有三四年。起初,妇人不肯泄漏秘密。后来,少年男子逼迫妇人上吊,妇人这才害怕而告诉了婆婆。妇人说:“他来时,口里衔着一块火炭,把火炭吐给我,我握在手里觉得很快活,却不知屋里已经起了火。他生气我与丈夫同床而睡,要我自尽。”婆婆说:“我听说妖怪邪物害怕污秽东西。等他来时,你用左手抓住他,把他推进便桶里,我和同族的壮丁们埋伏在门外接应。”有一天,少年又来,妇人依计把他推入便桶,少年连声叫唤:“垃圾!

垃圾!”外面埋伏的人一拥而入,少年渐渐缩小,人们竞相用盖子把他罩祝过了很久,声音才没有了。人们把盖子移到外面的空地上,倾倒出来的却是农具桔槔中的一块烧焦的柘木,用斧子砍破,破处有鲜血。人们用火烧掉了焦木,妖怪从此断绝。

泥孩

《夷坚志》:宋朝临安的风俗很多,到湖上游玩的人都竞相购买泥孩等东西,回家送人。像院西边一个民户家的女子买了一个压被孩儿,回家后放在了床铺的屏风上,经常玩弄,非常喜欢。一天,女子正在午睡,忽听有人唱诗说:“绣被长年劳展转,香帏还许暂相偎。”等到醒来,却不见有人。当天半夜,女子又听到唱歌的声音,只见月影朦胧中有一个男孩渐渐走到帐子前。女子惊吓而起,男孩抚摸着她说:“别害怕,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因为爱慕你的美貌,神魂到此,没有人知道。”女子也很爱他的容貌丰采,就与他交合。事后,男孩送给女子一个金钏,女子把金钏放进了小匣子中。后来一看,金钏是用土造的。女子大惊,又见压被孩儿左臂上的金钏不在了,知道这是个怪物,就把它摔碎投进了江里。怪物从此断绝。

桂淑芳

《物妖志》:仁和人狄明善前往海盐,船走到离瞰浦六七里的地方时,天色已黑,四野没有人家。狄明善远远看见前面有一处灯火闪亮,急步前往,到了一看,却是一个小酒店。狄明善进了店门,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问他:“您是来喝酒吧?

”狄明善说是。于是,女人领他到了酒店后面的一个小轩里,匾额上写着“天香毓秀”。女人又问:“郎君贵姓?”他回答说:“我姓狄,名明善,是杭州仁和人。敢问您的尊姓?”女人说:“我姓桂,名淑芳,父母早已逝世,亲属极少,所以侨居在这里,以卖酒为生。”然后设席与狄明善对饮。狄明善喝得半醉,作了一首咏桂花的律诗来挑逗女人。诗文说:“玉宇无尘风露凉,连云老翠吐新黄。

桂分蟾窟根因异,名自燕山秀出当。

缀树妆成金粟子,逼人情味水沉香。

今宵欲把高枝折,分付娥媚自主张。”

女人听后笑着说:“您作的诗,说的是随流水进入皇宫里的红叶吧!”于是,女人与他同床共枕,极尽缠绵之情。狄明善第二天告辞而去,女人哭泣说:“您这一去就难以再约期相会了,如果有事路过这里,一定来见一下,这是我的愿望。”

狄明善也呜咽着与女人相别。第二年秋天,他又去拜访,只见那里树高草茂,杳无酒店的影子,路边只有一株老桂树正在开花。

《河东记》:唐贞元九年,申屠澄由布衣调补汉州什邠尉。

赴任途中,走到距贞符县东十里左右处,忽然遇到了狂风大雪,乘马也无法行进。他见路旁有一间茅屋,屋中有烟火,特别温和,就走了进去。屋内一对老夫妇和一位少女正围着火坐在那儿。少女大约十四五岁,虽然蓬头垢衣,但皮肤如雪花般白嫩,举止妍媚。老夫妇见申屠澄进来,立刻起身迎接说:“客人冒雪赶路,一定很寒冷,赶快到火旁来烤烤。”屠澄欣然道谢,便到火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天色已黑,而风雪不止。屠澄说:“这里离县城还很远,我想请求你们允许我在这儿住一宿,不知是否可以?”老夫妇说:“您能留下我们当然欢迎,只是茅屋破旧,恐怕委曲您。”屠澄见他们答应下来,便解下马鞍,给马喂草料。这时,少女已修饰打扮了一番,姗姗从屋里走了出来,屠澄一看,粉饰后的少女,婉约妩媚,楚楚可人。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从外面拿来个酒壶,放在火上热酒。热好后,她对屠澄说:“您冒雪而来,请喝下这杯暖酒,来御御寒。

”屠澄说:“座上还少小娘子呢!”老夫妇都笑着说:“农家女子,怎么能陪您这样的贵客饮酒呢!”少女回头斜视了一眼说:“酒有什么贵重的,说我不宜一起喝?”老妇人遂拉着她的裙子,让她坐在旁边。屠澄听了少女刚才说的那句话,觉得她不仅有貌而且有才,便想对几句诗,来看她的反应。于是,端起酒杯对少女说:“我们从书中摘取语句,来说眼前的事,怎么样?”少女点头微笑,表示赞同。申屠澄即随口说道:“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少女低头笑着说:“天这样黑,即使你醉归又能回归到哪里呢!”申屠澄说:“那你别管,你还是给我对一句吧!”少女脱口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申屠澄听了,惊愕不已,叹息道:“小娘子聪慧过人,幸亏我还没婚配,我想托媒请小娘子为妻,不知如何?”老翁说:“我家虽然贫穷地位低下,但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十分疼爱她。从前也有过往的客人想出重金娶她,我们舍不得她离开,便都没答应。不料贵客又想聘取,这难道不是缘分吗?我看你人很可靠,愿意把女儿托付给你。”申屠澄见老翁答应了这门婚事,便起身行子婿礼,并将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倾囊相赠。老女人说什么也不收,对屠澄说:“您不嫌我们贫寒地位低就够了,干吗还要破费呢?”过了一天,又对屠澄说:“此地孤远无邻,又缺乏嫁妆,等我们略作准备,你就可以带她走了。”

几天后,申屠澄要带着少女走了,两人同老夫妇从容道别。

屠澄让少女坐在他骑的马上,又往什邠走去。上任后,屠澄的俸禄很少,妻子则竭力操持家事,交结宾客,不到一个月,申屠澄就深受众人好评,而夫妻感情也日浓一日。上至亲戚朋友,下至僮仆婢女,都受到妻子的番心照料,大家都很高兴。等屠澄任职期满要回故乡时,妻子已为他生了一男一女。孩子们也特别聪明,为此,屠澄更加敬重爱恋他的妻子,并作了一首诗赠给她说:一尉惭梅福,三年愧孟光。

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

妻子见了这首诗,很是感动,但只在心中默默和之,没有出口对咏。她曾对屠澄说:“为妇之道,不可不知书达礼,但要是再作诗填词,则反倒像婢妾了!”

申屠澄免官后,便带着全家踏上了归乡的路途。过了和州,来到嘉陵江畔,他们在一处泉水旁,坐在草地上稍事休息。妻子忽然愁怅地对屠澄说:“前些时候你赠给我一首诗,不久,我就有诗唱和,当初不想奉献给你看,现在遇此景物,无法沉默了!”说罢,就吟道: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

常忧时节变,辜负百年心。

吟完,潸然泪下。好像在思慕着什么。屠澄说:“你的诗做得的确很好,但山林之地不是你这虚弱的体质所该思恋的。

你假如怀念你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用不了多久,就将与他们团聚,何必要悲伤流泪呢?”

二十几天以后,申屠澄一家来到了妻子的旧居。茅屋还在,但人已不知去向。申屠澄与妻子儿女们都住在茅屋中。妻子怀恋父母,终日哭泣。一天,她搜寻旧物,突然在墙角下发现了一张虎皮,上面落满了灰尘。妻子见到虎皮,大笑道:“真没想到这东西还在这里!”说完,就把虎皮披在身上,转瞬间变成了一只老虎,张牙舞爪,大声咆哮着破门而去。屠澄惊慌地躲避开,又急忙带着两个孩子,朝“妻子”跑走的方向追去。

可是,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他望着山林,痛哭失声,竟不知自己走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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