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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苏尔《色彩诗》原文及赏析·〔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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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拉苏尔·色彩诗》

白色调的喜悦

喜悦。

长虹。

祖国。

开花时节的樱桃树枝,

没有消融的白雪。

把白色的小匙子放进粥里

又把白色的饭碗

移近小嘴的白胖的婴孩。

如雾一样消散干净的猜疑。

展翅的白鸽。

砍开的绳结。

开天辟地以来——

使人类变得崇高的

事业。

黄色调的写生

田野上成熟麦穗的波浪。

残疾孩子忧郁的母亲。

金色斑驳的秋之树林。

人的颧骨上饥馑的阴影。

付出的一把金属钱币——

为了“爱情”。

痛苦的琴弦,

消瘦的理想。

期待得发愣的迷蒙的眼睛。

水仙花。

德彪西夜曲的色彩。

天真地走向屠场的

牛群。

人的两只手,

以及必不可少的面包。

红色调的希望

这是——通向最遥远的星星的

最短捷径。

这是——人的开朗的脸

和对别人充满信任的

眼睛

(吕进 译)

这是一组以色彩为题材的抒情小诗,它们以诗歌为表现形式,用文字符号将绘画媒介呈现在读者面前,显示了诗与绘画的相通性,使人的第一信号系统和第二信号系统和谐起来。

大自然中处于原始状态中的色彩一般可引起人们两种感受,首先是纯物理的印象,一种对各类美丽的或呆板的色彩的快感、满足和遗憾,眼睛会获得温暖、抚慰、疲乏等感觉,但这只是感官的, 离审美思维还较遥远。另一种感受是超物理性的,是心灵的,即色彩可以对人产生心理作用,视觉器官会唤醒其他感觉器官,如蓝色、茜红给人平滑柔润之感, 钴绿给人紧张、粗硬的感觉。所以,随着绘画和色彩心理学的发展,每种色彩几乎都有了某种内在的规定性(就象兰波规定A <黑>、 E <白>、 I<红>、O <蓝>、 U <绿>一样) 。把握这种规定性,对欣赏绘画,理解这组诗无疑是有帮助的。

这组诗以三种色调为题。在欣赏它们时,切不要仅将它们看成是物理状态的色彩,也就是说不应只停留于视觉审美阶段,而应用心灵去感受,准确判断这些色彩的规定性(内涵),尽可能消除自己和作者之间的色彩心理距离。

先看第一首——白色调。诗中连续出现了一连串的白色物象,有的虚,有的实,有的近乎纯自然主义的描述,有的是空间广阔的跳跃。在欣赏时,必须不断交换审美角度,调节心理距离,把握白色彩在具体诗句中的特定规定性。一开始,三个诗句由三个单词构成,在诗的建筑形式上就给人以明快、轻松之感,其本身就暗示着某种喜悦。再从词句本身看亦如此。长虹当然是彩色的,祖国与色彩本不属一个范畴,但如果用喜悦(白色)来规定一下,是可以接受的。以后的五个诗句近乎客观主义的描述,但由于描述对象本身就可爱、美好,让人的感官放松,使人觉得,连白雪也是温馨的,此刻的白色调并没有给人以太多的想象空间,只是白色和白色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喜悦的气氛。“如雾一样消散干净的猜疑”,将一个抽象概念赋予了质感和色彩感,同时暗示猜疑消散之喜悦。 “砍开的绳结”是一个具有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诗句。如果从色彩着手, 绳结之砍开似乎与色彩毫无联系,但如果我们逆向思维,从喜悦着手,问题就解决了——打着结的绳索是痛苦、压抑的象征,而将绳结砍开就意味着痛苦、压抑的消除,即喜悦,是白色调的。最后,诗人给这支“不和谐”的“乐曲”又加上一个不和谐音,用白色色彩去描绘一个不凡的抽象概念,将白色在空间上广延,在意义上内倾,显得“异想天开”。康定斯基认为,色彩除有本身的规定之外,常常又由于物象的几何形状的变化或抽象与具体在比例上的波动而又有新的指向性(据《论艺术里的精神》),第一首便是这样。

第二首——黄色调。与第一首相比,诗中物象的虚实相间仍很明显,具体和抽象的比例的波动却更大,这就使色调的指向性比第一首更为丰富。前四句虚实相间,错落有致。从这四句可以看出,黄色是成熟的标志,同时也流露出忧郁,因为成熟是一个生命周期的末日。决不能从表面上去理解诗人用黄色来描绘“残疾孩子忧郁的母亲”和“颧骨上饥馑的阴影”,而应看到忧郁和饥馑与黄色色彩规定性有内在联系。接下去,诗人借金属货币和黄色调的一致性,讽刺了虚假的爱情。以下的诗句中所包含的色彩基本上不宜用视觉审美去判断,而应注意它们的本质特征和黄色调规定性的变通性。在诗人的笔下,琴弦会痛哭(悲哀——黄色),德彪西的音乐具有色彩感(黄色——苦难),使听觉艺术进入视野,无疑黄色在这里象征凄凉、悲哀之类。这一首里的“消瘦的理想”和上一首里的“崇高的事业”相映成趣,前者因为消瘦,被归入黄色范畴,后者因为崇高,而被白色规定,通过比较,就会知道两种色彩的意义区别了。因期待而迷蒙的眼睛和走向死亡的牛群以及空空的两手,都是与失望联系在一起的。面包“必不可少”,实际暗示现实生活中的一种黄色: 缺少这“必不可少”。

前二首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两首诗中没有一个诗句在语法意义上是完整的,有些诗句有主词无动词,有些诗句有动词无主词,有些只是纯粹的名词和形容词的结合体,这样的诗句本身就像大大小小的色块。

最后一首——红色调。虽只有两句,但写得妙极了。为了表明红色调中包含的希望的因子,诗人展开他想象的神奇的翅膀,说红色是通向最遥远的星星的最短的捷径,是开朗的脸上充满信任的眼睛。两个“最”将红色的无限力量表现得淋漓尽致, 将无限表现在有限之中。

这组色彩诗虽然只抒写了三种色彩,但由于诗人表现手法的多变,其艺术效果是多样的。因为色彩有一种直接影响心灵的力量,它们有如琴键,眼睛好比音锤,心灵有如绷着许多根弦的钢琴, 艺术家是弹琴的手,只要接触一个琴键,就会引起心灵不同频率的颤动,这组诗就是最好的说明。但前提是,我们的心灵应该是敏感的,因为色彩的和谐必须依赖于心灵的相应振动,这是内心需要的指导原则之一

(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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