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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书房 · 金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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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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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术率兵北还,将趋镇江,宋将韩世忠以舟师扼江口,邀兀术,将战,世忠伏兵金山庙中以俟,兀术红袍玉带果来觇,伏发,坠马,几得之, 驰而脱去,既而战数十合,兀术大败,获其婿龙虎大王。兀术不得济,遣使愿还所掠假道,世忠不从。遂至镇江溯流西上,世忠袭之,兀术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 战且行,世忠大舰数倍兀术军,出兀术军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自夜达旦。世忠以轻舟挑战,一日数接,将至黄天荡。兀术乃因老鹳河故道,开三十里通秦淮,一日一 夜乃成,兀术乃得至江宁。挞懒使移剌古自天长趋江宁援兀术,乌林答大欲亦以兵来会。兀术发江宁将渡江而北,兀术军渡自东,移剌古渡自西,与世忠战于江渡。 世忠分舟师绝江流上下,将左右掩击之。世忠舟皆张帆,兀术选善射者乘轻舟以火箭射,世忠舟上帆皆焚,烟焰满江,世忠不能军,追比七十里,舟军歼焉,世忠仅 能自免。兀术渡江北还,每遇亲识,必相持泣下,诉以过江艰危,几不免。挞懒时在潍州,遣人诮之,且约再征江南。兀术惭,踌躇江上,未有进退之汁。会闻宋师 出陕右,遂托言应之而西去。兀术既败,粘罕遣人诣刘豫问策。豫报曰:韩世忠屯润州,当以轻兵从采石渡江可克也。粘罕闻之,欲再议南伐,兀术曰:江南卑湿, 今士马困惫,粮储未丰足,恐无成功。粘罕曰:都监务偷安尔。乃使挞懒率师至瓜州而还,攻宋之议遂罢。

是时金兵分三路,一路陕西,一路山东,一路江南。兀术江南军也,挞懒在山东,娄室在陕西,凡自江以北地皆入金。金既尽有中原之地,于是粘罕建议,请 立君如张邦昌者,以镇之。初尝欲举此未行,至是挞懒力举刘豫。豫,宋臣,以济南府降者也。初,挞懒久驻滨潍,豫事之甚善,尝许立豫。而云中留守高庆裔,亦 与豫通,庆裔,粘罕腹心,亦首劝粘罕立豫。豫乃以重宝赂粘罕,粘罕佯使高庆裔至山东,访求贤人可为君者,民间莫敢言,皆曰:愿听所举,不知贤者为谁。庆 裔露意属豫,乃共举之。状上,粘罕复令人问豫可否,豫诡辞,乞立张孝纯。孝纯,宋大元帅也,败降在金。粘罕曰:我当遣孝纯辅尔。于是晟遣使者以玺绶立豫, 册文曰:维天会八年,岁次庚戌,辛丑朔二十七日丁卯,皇帝若曰,朕闻公于御物,不以天位为己私,志在救民。乃知王者为通器,威罚既已殄罪,位号宜乎授能。 乃者有辽,属运颠危数穷否塞,获罪上帝,流毒下民。武元皇帝仗黄钺而拯黔黎,举白旄而誓师众;妖氛既扫,区宇式宁。越有宋人来从海道,愿输岁币,祈复汉 疆,武元皇帝方务善邻,即从来议。岂期天方肇乱,自起衅阶,结叛臣,贼虐宰辅,鸠集慝,扰乱边陲,肆朕纂承仰循先矩,姑存大体,式示涵容。乃复蔽匿逋 逃,夸大疆域,肆其贪很,自起纷争,扰吾外属之藩邻,取其受赐之乡土,因彼告援,遂与解和。终无听从,巧为辞拒,爰命将帅敦谕盟言,许以自新,全然不改, 偏师傅汴,首罪奔淮,嗣子哀鸣,请复欢好,地画三镇,誓卜万年,凡有质委,悉同父约。既而官军未退,夜集众以犯营;誓墨未干,密传檄而坚壁。私结人使, 起事端,以故再遣师徒,诘兹败类,又起画河之议,复成款战之谋。

既昧神明,乃昭玄鉴,京城摧破,鼎祚沦亡。无并尔疆,以示不贪之德;止迁其主,用彰伐罪之心。建楚新封,守宋旧服,不料懦庸,难胜重任,身为退让, 反陷诛锄。御命出和,已作潜身之计;提兵入卫,反为护己之资。忍视父兄甘为俘虏,事务虽济人岂无情。方在殷懮乐于僭号,心之幸祸于此可知。乃遣重兵连年讨 捕,始闻远窜越在岛夷,重念斯民乱而无主,久罹涂炭未获昭苏,不委仁贤孰能保庇。谘尔中奉大夫、京东、京西、淮南等路安抚使、兼诸部路马步军都总管、知东 平府、节制大名府、开德府、濮、博、滨、棣、德、沧等州刘豫,夙擅敢言之誉,素怀济世之才,居于乱邦,生不偶世。百里虽智,亦奚补于虞亡;三仁至高,或愿 从于周仕。当贼扰攘之际,愚民去就之间,举郡来王,奋然独断,逮乎历试,厥勋克成。委之安抚德化行任之君牧,狱讼理付之总戎,盗贼息专之节制,郡国清况 有定衰救乱之谋,安变持危之策。使民无事,则櫜弓力穑;有役则释耒荷戈。罢无名之征,废不急之务。征隐逸,举孝廉,振纲纪,修制度,省刑罚而去烦酷,发仓 廪而息虫螟,神人以和,上下协应。比下明诏询考舆情,列郡同辞,士心仰戴,宜即始归之地,以昭建业之光。是用遣使留守西京,特进检校太保、尚书右仆射、大 同尹兼山西兵马都部署、上柱国、广陵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实封二百户高庆裔,副使金紫崇禄大夫、尚书礼部侍郎、知制诰、护国、南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实 封一百户韩昉备礼以玺绶宝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齐,都于大名府。世修子礼,永贡虔诚,付尔封疆,并从楚旧,更须安集自适攸居。尔其上体天心,下从民欲, 忠以藩王室,信以保邦坼。惟天难谌,惟命常,常厥德,保厥位,尔其勉哉,勿忽朕命。豫以藩王礼见使者,粘罕等议以为未称。吴乞买乃下令曰:今立豫为子皇 帝,既为邻国之君,又是大朝之子,其见大朝使者,惟始见躬问起居与面辞,有奏则立,其余并行皇帝礼。

豫都大名,仍号北京。置丞相已下官,赦境内。复自大名还居东平,以东平为东京,汴州为汴京,降宋南京为归德府,降淮宁、水昌、顺昌、兴仁府俱为州。 张孝纯等为宰相,妾钱氏为皇后,钱氏宣和内人也,以辛酉为阜昌元年,以其子麟为尚书左丞相、诸路兵马大总管。宋人畏之,待以敌国礼,国书称大齐皇帝。豫生 景州,守济南,节制东平,僭位大名,遂起四郡强壮为云从子弟,应募者六十人。时有百姓醉酒,骂曰:你是何人?要作官家,大宋何负于尔?豫斩之。沧州进士邢 希载上言有大利害,乞见豫,既召到,即言莫若遣使密通江南,不然结好西夏为援。豫榜于市云,上国闻之,与生灵为害不细,斩首号令。豫三年四月迁都于汴。及 蒲路虎定陕西,吴乞买以其地悉赐豫。伪太常博士祝简进《迁都赋》,又进《国马赋》其大略曰蠢尔蛮荆,弗宾弗降;固将突骑长驱,不资一苇之航。豫赐书褒答, 减二年磨勘,有西京兵士,卖玉注碗与三路都统。豫疑非民间物,勘鞠之知?得于山陵中,遂设河南淘沙官,发山陵。

四年二月,葬其母于东平,仪仗一如朝廷礼,但所标揭皆田家村妪之衣。学士院马定国进《君臣名分论》,其言指斥南宋尤甚,豫批定国转一官。豫下诏诬污 宋朝,其略曰:朕膺受天命,抚治中原,永惟吴越、巴蜀、江湖、岭海皆定。议一统之地,悯其沦陷,不忍用兵,且冀久自悔艾,稍能革其不道,故为之请于大金, 欲割江表之地而封之。岂图怙恶不悛,蔑弃大德,乃敢伪通使聘,密图吞噬,先乘不备之隙攻劫汝、颍,后举乌合之众侵掠邓、襄。妄肆蜂虿之毒,有取燕云之谋, 若尚加含忍,则南北生灵何有休息安泰之期?是用提督大军,直捣僭垒,播告天下,明体至怀。豫引兵与宋师迎战,豫兵屡败。继闻宋帝亲征,兀术诡示渡江之形令 军宵遁。

盖豫立六年而吴乞买死,吴乞买初立时,凡事皆因女真旧俗而已,及得燕京,用左企弓等,始学中国,置中书省、枢密院于广宁府,而国中宰相自用女真,官 号所谓勃极烈者是也,或三人、或四人,无定员,盖蕃汉制并用。其后省移平州,又并燕京,谓之汉宰相,专治汉地,凡选授调发租税,皆得自决。时则有汉人刘彦 宗、时立知枢密院事,彦宗死,韩企先代,三人皆辽臣也。彦宗有治剧才,亦尝总戎南伐。而企先号通经史,吴乞买尤特任之。企先乃为吴乞买斟酌前代故事,立 制度,而女真从是有文章、礼乐矣。吴乞买之既执辽君也,遂建干元殿于上京,受朝,上京即海古之地,金之旧土也。国言金,曰按出虎,以按出虎水源于此,故名 金源。建国之号,盖取诸此。初兴,称为内地,其山有长白山、青岭、马纪岭、完都鲁山,水有按出虎水、混同江、来流河、宋瓦江、鸭子河。北为国本,高丽在其 东南,凡去高丽二千三百里。金袭辽制,建五京置十四总管府,是为十九路。所谓五京者:一曰上京,在会宁府,今女真之地;二曰东京,在辽府,即辽故城;三 日北京,在大定府,即古高丽三韩之地;四日西京,在大同府,即云中;五曰南京,即燕山。又有得于辽者曰咸平路,亦故高丽铜山,而吴乞买南攻宋,后得河北东 路、河北西路、山东东路、山东西路、大名府路、河东北路、河东南路、京兆府路、风翔路、鄜延路、庆原路、临洮路凡十三路。其间惟河北自取,余皆以封楚,楚 灭封齐,而大略皆属金,据金之所得合五京十三路,共十九路。盖上京一路,是女真故地。东京、北京、西京、燕京、咸平五路得于辽,自汴京以下十三路得于宋, 此金建国之大略也,其余所统部族尤多。

金之立国,东邻高丽,西邻西夏而南邻于宋。吴乞买之时,夏与高丽皆入臣,夏王李干顺,高丽王王楷也。初二国在辽时,皆为一国,阿骨打初起时,皆优容之未得通问,至是始皆以事辽之礼事金,岁修朝贡,因吴乞买以始遂不绝矣。吴乞买死时,年六十一岁,是为金太宗也。

初,吴乞买与阿骨打及其弟斜也三人皆同出,阿骨打起兵,吴乞买常居守在内,斜也尝统军在外,俱于国有大功。阿骨打约兄弟相传,各为国王而递传其子 孙。吴乞买常欲立斜也,故以为谙班勃极烈。及斜也先死,吴乞买有子十四人,意欲遂立其子,弃先约而未有所定,于是谙班久虚不封。而阿骨打有嫡孙曰合剌当 立,粘罕、兀室、干本等皆以为言,吴乞买不能夺,遂以谙班封合剌,盖自粘罕发之也,国名曰合刺,汉名曰亶。及粘罕晚岁专国事,骄甚,恒有自立心,而兵皆 在粘罕,吴乞买不能制,拱手听之。粘罕驻师云中,吴乞买立国广宁,时称曰东朝廷、西朝廷。及吴乞买死,近属争立,而粘罕已解兵入朝,适用他将代帅。于是 合剌得立,是为金熙宗亶,亶既立,犹称天会十三年。

是年四月,宋太上皇崩于五国城,年五十有四。始改女真官皆为汉宫,立三省、枢密院,余皆同中国,而革去勃极烈不用。亶初忌粘罕、兀室二人握兵权重, 吴乞买有长子曰宗盘,阿骨打有庶长子曰干本,皆有欲封谙班心,于是皆以为领三省事,以夺其兵权,而绝其觊立之心。由是诸人大失望,高庆裔、萧庆皆在军中, 俱粘罕腹心也,乃悉罢为三省辟,而用挞懒、兀术为元帅。

先是刘豫于粘罕、高庆裔每岁訾有厚赂,而蔑视其它诸将,亶既立,即诏豫称臣勿称子皇帝。初豫之立也,金欲因豫以伐宋,以豫立,尝为其子请立太子,吴 乞买不许,曰:若与我伐宋,有功则立之。于是麟连岁帅师南寇,皆无功。至亶既立之二年,豫欲攻宋,恐金不肯助,遂妄言宋将侵淮,遣使乞兵于金。金诸将恶 豫,令自往,遣兀术提兵黎以观衅。于是豫发乡兵三十万,号七十万,分道南向,皆伪胡服以诈为金兵,及遇宋将杨沂中战,刘猊先大败,挺身走,刘麟亦溃,齐 兵大恐。初金已厌豫而畏粘罕,不敢废之,及粘罕罢兵,豫又败,亶乃责问豫。

初宋使王伦以通问两宫,至金一留数年,久困不得志,乃倡为和议求归,金亦欲与宋和,未有使闻,伦言不信。曰:此非江南情实,特汝自为此言耳。伦曰: 使事有指,不然何敢?挞懒乃遣伦归言,和议绍兴,皇帝大喜,使伦复至金,请上皇之丧。因使说挞懒曰:河南之地,上国既不自有,与其封刘豫,曷若归之赵氏? 而金亦议废豫矣。时豫适条具宋欲进取事迹来告,亶乃俾以齐兵权听金国节制,悉令调发越陈、蔡、汝、颍之间,佯若伐宋,而实以图豫。使挞懒、兀术召刘麟单骑 河头议事,执之,遂执豫,以一羸马载之而去。废豫诏曰:敕行台尚书省,朕丕席洪休,光宅诸夏,将俾内外,悉登成平。故自蜀河以南,割为邻壤之界,灼见先帝 举合大公,罪则遄征,固不贪其土地,从而变置,庶共抚其生灵。建尔一邦,迨今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国为?宁负尔君,无滋民患,已降帝号,列爵王封,罪有所 归,余皆罔治。将大革于弊政,用一陶于新风。勿谓夺蹊田之牛,其罚已甚,不能为托,子之友非弃而何?凡尔臣民当体至意。豫既废,挞懒恐齐乱,乃使小番扬 言,齐王虐民,命废之散乡军敲杀貌事人,教你百姓快活,你旧主人少帝官家在此。民心于是稍安。

豫之废也,有马四万二千,汴京有钱九千八百七十余万缗,有绢二百七十万匹,有金一百二十万两,有银六千万两,有粮九十万石,方州不在此数。豫宫嫔百 余人,妊身者九,其子麟侍婢百二十人,父子皆外示节俭,而内为佚。多以献女献妻得差遣,如侯湜为长葛令,有入己赃万余缗,事发知不免,以女进豫,豫以为 使功不如使过,升湜为金牌天使,宣传抚问陕西,其污有至于此。在位八年,割剥百姓,下至倡优,无一日不纳官钱者。豫伪后钱氏,宣和间出宫,后为贼所掠, 卖身,与豫为针线婢,故宫廷事,豫皆取法于钱。

先是,邢希载、澄之徒,皆说豫通南朝,共雪国耻,豫斩之。至是废迁相州,留钱五百万,命道士醮荐之。豫既受废,即上表陈谢,与麟俱迁临潢府。豫 称号凡八年,豫既废,于是置行台尚书省于汴,以故齐宰相张孝纯权行台大丞相,而挞懒、兀术乃在河南。明年,改元天眷元年,宋使王伦复至请地,挞懒与宗盘、 宗隽遂合议,以齐地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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