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译文
从山中游玩归来时,白酒正好酿熟,秋天里黄鸡啄黍吃得正肥,优哉游哉。
听到我叫仆人杀鸡蒸黍,小孩子们很高兴,嘻嘻哈哈,牵着我衣服嬉闹。
高歌一曲,今天高兴就要大醉,手舞足蹈落日里,趁着最后夕阳再舞一回。
为理想奔走,太晚了,唉,晚了多少,多想快马加鞭,奋起直追,疾奔远道。
当年会稽愚妇看不起贫穷苦读的朱买臣,如今我也要辞家去长安,平步青云。
仰面朝天大笑,走出门去,像我这样的人哪能长期在草野乡间虚度时光?
注释
⑴南陵:一说在东鲁,曲阜县南有陵城村,人称南陵;一说在今安徽省南陵县。
⑵起舞落日争光辉:指人逢喜事光彩焕发,与日光相辉映。
⑶游说:战国时,有才之人以口辩舌战打动诸侯,获取官位,称为游说。万乘:君主。周朝制度,天子地方千里,车万乘。后来称皇帝为万乘。苦不早:意思是恨不能早些年头见到皇帝。
⑷会稽愚妇轻买臣:用朱买臣典故。买臣:即朱买臣,西汉会稽郡吴(今江苏省苏州市境内)人。据《汉书·朱买臣传》:“朱买臣,会稽郡吴人,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刈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读。其妻亦负担相随,数止买臣毋歌讴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买臣笑曰:‘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汝苦日久,待我富贵报汝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后买臣为会稽太守,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一月,妻自尽死。”
⑸西入秦:即从南陵动身西行到长安去。秦:指唐时首都长安,春秋战国时为秦地。
⑹蓬蒿人:草野之人,也就是没有当官的人。蓬、蒿:都是草本植物,这里借指草野民间。
此诗一开始就描绘出一派丰收的景象:“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这不仅点明了从山中归家的时间是秋熟季节,而且,白酒新熟,黄鸡啄黍,显示出一种欢快的气氛,衬托出诗人兴高采烈的情绪,为下面的描写作了铺垫。
接着,诗人摄取了几个似乎是特写的“镜头”,进一步渲染欢愉之情。李白素爱饮酒,这时更是酒兴勃然,一进家门就“呼童烹鸡酌白酒”,神情飞扬,颇有欢庆奉诏之意。诗人的情绪感染了家人,“儿女嬉笑牵人衣”,此情此态真切动人。饮酒似还不足以表现兴奋之情,继而又“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一边痛饮,一边高歌,表达快慰之情。酒酣兴浓,起身舞剑,剑光闪闪与落日争辉。这样,通过儿女嬉笑,开怀痛饮,高歌起舞几个典型场景,把诗人喜悦的心情表现得活灵活现。在此基础上,又进一步描写自己的内心世界。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这里诗人用了跌宕的表现手法,用“苦不早”反衬诗人的欢乐心情,同时,在喜悦之时,又有“苦不早”之感,正是诗人曲折复杂的心情的真实反映。正因为恨不在更早的时候见到皇帝,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所以跨马扬鞭巴不得一下跑完遥远的路程。“苦不早”和“著鞭跨马”表现出诗人的满怀希望和急切之情。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诗从“苦不早”又很自然地联想到晚年得志的朱买臣。据《汉书·朱买臣传》记载:朱买臣,会稽人,早年家贫,以卖柴为生,常常担柴走路时还念书。他的妻子嫌他贫贱,离开了他。后来朱买臣得到汉武帝的赏识,做了会稽太守。诗中的“会稽愚妇”,就是指朱买臣的妻子。李白把那些目光短浅轻视自己的世俗小人比作“会稽愚妇”,而自比朱买臣,以为像朱买臣一样,西去长安就可青云直上了。其得意之态溢于言表。诗题只说“别儿童”,这里用“会稽愚妇”之典故,是有所指责。詹锳认为此诗是“把刘氏比作‘会稽愚妇’”
诗情经过一层层推演,至此,感情的波澜涌向高潮。“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可以想见其得意的神态;“岂是蓬蒿人”,显示了无比自负的心理。这两句把诗人踌躇满志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诗因为描述了李白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对了解李白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具有特殊的意义,而在艺术表现上也有其特色。诗善于在叙事中抒情。诗人描写从归家到离家,有头有尾,全篇用的是直陈其事的赋体,而又兼采比兴,既有正面的描写,而又间之以烘托。诗人匠心独运,不是一条大道直通到底,而是由表及里,有曲折,有起伏,一层层把感情推向顶点。犹如波澜起伏,一波未平,又生一波,使感情酝蓄得更为强烈,最后喷发而出。全诗跌宕多姿,把感情表现得真挚而又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