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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书房 · 红楼梦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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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几门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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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的亲戚,目前能有线索得以考证确凿的,还有几姓。现在罗列于下。所用称呼,仍仿第一节,以雪芹为本位。

族曾祖姑 某,全忠女,适甘体垣。

甘体垣是云贵总督甘文焜的堂兄。曹家与甘家有姻亲,证据在《楝亭诗钞》里,“别集”卷二叶二有一首《过甘园诗》,中有“再拜河松柏林,八千里外恨难沈”,和“已是杜鹃啼不尽,忍教司马重沾襟”的话;“八千”句下自注云:“总制公死难滇南。”“司马”句下自注云:“谓鸿舒表兄。”“总制公”就是指云贵总督忠果公甘文焜,康熙十二年因吴三桂叛,自刭于镇远府;鸿舒则是文焜的第三子国基,官做到河南按察、布政使、护理巡抚,字靖之,号鸿舒。既称国基为表兄,两家的姻戚关系是毫无疑问的了。可是我遍查《沈甘氏家谱》(又名《沈旗汉甘氏家谱》,道光二十六年甘恪修家刊本),文焜上世,不但没有姓曹的妣氏,也没有甘姓女嫁于曹家的⑴,还是在甘氏三门系下发现一个曹氏,是体垣的元配,我想我们如果承认“表”字正义是“姑表”而不是“姨表”,这该就是曹寅所以称国基为表兄的缘故了。现在列一甘氏世系表(见后页),借明文焜与体垣的血统关系。

注:

⑴文焜以后辈次,却有四个曹氏:一、体垣玄孙恪仪副室。乾隆庚子生,道光丙申卒。二、应祥孙国安元配,康熙丙寅生。乾隆甲戌卒。三、应周玄孙运寿元配。四、应山曾孙士珺元配。惜记载独皆缺略,不叙某旗某公女,致无由定其是否雪芹一族人。此外,应荐云孙恪永,康熙壬辰生,女一,“适正白旗曹讳国池”云,亦不知是否与曹寅所指之表亲关系有涉!

体垣是五世应元长门长子,《福建通志》有传;《家谱》里说他:

字仰之,万历戊申年七月初三日辰时生。任福建海澄县知县;顺治庚戌年正月初三日海寇作乱,守节殉难,士民戴,建立祠宇,春秋祭祀,座侧之联有“祈有心肝还赤子,惟将顶踵卫孤城”之句,敕授文林郎。元配曹氏,沈指挥使曹公全忠女,万历庚戌年八月初五日子时生,敕赠孺人。子二:如柏;国璋--继弟体仁公次子为嗣。

这个沈指挥使曹全忠,可能是和雪芹家同宗的,该和曹振彦同辈数;明朝沈设卫,有沈中卫指挥使,是掌印指挥,下设管屯、局捕指挥使各一员。甘氏始祖受和,就正是因作沈中卫指挥而占据辽东的。

甘家所以出名,在于文焜,而且曹寅提到的也是文焜之子,所以不能不撇开长门体垣而谈谈文焜一系;关于文焜的史料,多得不胜备引(可参考《清史稿》卷二五八叶一,《国朝先正事略》卷八叶五,《从政观法录》卷三叶七,《满汉名臣传·满臣》卷十七叶三),现在只节引一下《八旗通志》里的列传,比较详细,《家谱》卷首也附载此传:

甘文焜,字炳如,汉军正蓝旗人。先世有名正者,宋开宝初以武功封伯爵,食邑于西之丰城,因为丰城人,数传至受和,随明成祖征辽东有功,世授沈中卫指挥,遂著籍辽东。又数传至应魁,从世祖章皇帝入关,始隶旗籍,仕至石匣副将,即文焜父也。文焜生而魁伟,磊落不凡,事母以孝闻,稍长,骑射,慷慨有大志,尤好读书,……年十九,以国子监官学生授兵部笔帖式,练达部务,勤敏慎重,父任副将,时遇覃恩,廕一子,文焜长,当袭,让之从弟文瑛,久之迁礼部启心郎,留心国朝典故,奉事多称旨,世祖章皇帝以为能。粤东藩王嗣封,奉命充册封使。……言不及私,归无餘橐,自是名誉日甚。圣祖仁皇帝御极,擢大理寺少卿,清慎平恕,谳狱多平,务无冤而后已;每值廷议,一秉于公正,无所挠曲,升顺天府尹。辇毂之地,多贵幸亲臣,所在恣横,民苦之,文焜绳以法,豪强皆敛迹。崇文门关税不平,商贾告困,人无敢言者,文焜露章入告,下廷议,即令文焜兼摄,文焜固辞,谓臣言之而臣摄之,是利之也,圣祖鉴其诚而止。康熙五年直隶巡抚缺人,六年正月,遂特简文焜往抚,文焜感圣祖知遇,知无不为,严贪残,禁暴横,恤邮驿,缉宄,稽盗贼,除杂派,绝苞苴,疏凡数十上,皆见施行。七年七月请复巡历旧规,部议不准,得旨……著准行,文焜即单车按部,所见水荒村邑,多需赈者,即以真定、保定等四郡水灾民不堪命具疏上闻,一面便宜发仓赈恤,劝谕富民出粟,且身自捐资以倡;会圣祖冬狩至真定,复面陈疾苦,圣祖用其言,免直隶被灾者租税……十二月,以赈荒议叙加工部右侍郎。抚直隶近二载,圣祖以文焜有文武才,能人大事,遂特命总督云、贵,以西南之事委焉。是时云南逆藩吴三桂恃功跋扈,朝廷以七省金钱协济之,既富且强,尾大不掉,包藏祸心久矣。总督衙门,驻箚贵,为全滇门户,文焜受事后,无日不为雨之防。……滇、黔孤悬天末,舟楫不通,一线鸟道,二十馀驿,经制驿卒,为数无多,而逆藩差使驿,刻无宁晷,且有倚势营私贩卖驮运货物者,俱惟驿卒是役,驿卒不足,则抑压有司。以民夫协济,椎髻体,络绎道涂,失业者往往去为盗贼,文焜下车,即先为示禁,仍疏陈协夫为黔民大害。……村落凋零,民苗困惫,目击实所部忍……访得实,会同抚臣佟凤彩已于康熙八年七月二十日痛革……从此民苗始得休息,力事耕耘,田地渐辟,本年米价……已贱一倍,各处荒村,渐次构茅结屋……奉旨……永行禁革,诏旨既至,道路欢呼。……文焜严申纪律,……且勤于训练,兵皆敛辑,……崇节俭,任劳苦,躬自倡率,两年间民风丕变,三桂益惮之,……逆谋迟迟未敢遽发。十年九月文焜丁母忧,特命在任守制,文焜疏乞终丧,朝廷以文焜威望素著,能褫三桂之魄,所请不行。……文焜复再三陈请终制,圣祖怜其孝思,始许给假治丧,自黔至京师,八千馀里,往返年馀。十二年十月再抵任,朝廷方有撤藩之举,道大臣为三桂治装,而三桂遂以十二月杀巡抚朱国治,率所部兵反。……乃(提督)李本深早已降贼,而(贵州巡抚)曹申吉亦变心从逆……因令侧室盛氏等七人各自经于署携第四子国城及二笔帖式从数人星夜驰赴镇远,而守将张义亦已顺贼,反戈以待,文焜遂挥鞭渡河,至吉祥寺前下马,北向再拜……遂自经于寺,子国城、笔帖式何善、雅图同死焉--康熙癸丑冬十二月八日也。文焜既死,须髯蝟张,双目犹视,生气凛凛,士民见者,无不陨涕,遂敛厝寺侧,年甫四十二岁。……越五年广西巡抚冯甦(su)、偏沅巡抚韩世琦先后以文焜死节事上闻,圣祖轸悼,加赠兵部尚书,进阶荣禄大夫,諡曰忠果。又二年,吴逆殄灭,黔地悉平,贵州巡抚杨雍建又奏文焜殉难颠末,云至今停棺荒寺,圣祖为之感叹,特命其长子宣化府同知国均赴黔扶柩,适文焜次子辰州府同知国培因公至黔,先已扶榇北上,遇诸途,遂同还京,柩至之日,特敕内大臣一等公舅舅佟国维等迎于芦沟桥,赉大官茶酒哭临其丧,赐祭葬,二十三年立碑墓道,文曰……云。其所廕一子国璧,历任云南巡抚,国培亦仕至副都统。二十五年贵州巡抚阎兴邦复据舆情上请建专祠于贵,御书“劲节”匾额赐焉。

这就是曹寅所说死难滇南的大致情况。他的七个儿子中,要以第六子国璧为最有名,《清史稿》卷二五八叶一,《清史列传》卷十五叶十六,《耆献类征》卷二八四叶十三,《碑传集》卷六十八叶二十八,《国史列传》卷一叶十二,都有传,如今不能备引。《家谱》里说:

国璧,文焜公六子,字东屏,号立轩,康熙己酉年九月十二日午时生。廕生,历任河南陕州知州,苏苏州府同知,山西平府、浙宁波府各知府,甘肃甘山道,山东登莱青道,苏按察使,山东布政使,云南巡抚,镶白旗副都统,正黄旗都统,绥远城左翼都统。乾隆丁卯年七月二十日亥时卒,诰授光禄大夫,葬保定府清苑县西乡大车村地方。

据同谱,文焜是“赐葬西直门外斗府闸闸东”的,他家坟墓,并不全在一处。彭启丰的“资政大夫前云南巡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黄旗汉军都统绥远城左翼都统甘公国璧墓志铭”说:

甘公(以乾隆十二年七月戊申卒于扬州)……是冬擢山西平府,旋调浙宁波府[按事在康熙四十一年;《府志》卷十八叶十七有传],首除六县重耗,禁海关水税,时赵公申乔、张公泰相继抚浙,皆重公。是时圣祖复南巡,驻跸扬州,顾问浙循吏,赵首以公对。既幸杭州,公迎谒,赐御书朱子诗,复书“永贞”字额,谕云:汝父尽节,朕未尝忘。此为汝母书也。……

这正是与曹家二次接驾同时(康熙四十二年)了。李绂《穆堂别稿》卷之七《望云草补编》叶三有“甘中丞以闱中六诗见示,依韵和之”诗,叶六有“寿云南巡抚甘公四首”诗,又“甘中丞以二诗赠行,依原韵留别”诗,皆系指国璧言,同书的《云南驿程记》下篇可证。 

曹寅亲口提到的“鸿舒表兄”,据《家谱》说:

国基,文焜公三子,字靖之,号鸿舒。顺治辛丑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未时生。太学生;历任甘肃巩昌府、广西南宁府各同知,山西太原府知府,福建巡海道,河南按察使、布政使、护理巡抚;赐额“古之方伯”。康熙乙酉年三月二十九日辰时卒,赐谕祭葬,诰授资政大夫。

国基有《劲草堂诗稿》八册,藏兰州图书馆,其中或当有可考索的材料。多年以来,未有机会寻阅,希望读者予以订补。

不独国基本人与曹家关系亲切,他的长孙运源,也很值得注意;《家谱》说:

运源,士瑛公长子,字道渊。康熙己亥年九月初九日戌时生。太学生;考授县丞,告降,补广东嘉峪县象冈司巡检。乾隆乙巳年三月二十四日丑时卒。高介,善画,兼善图章,某王闻,再三始延至,群座哄谈,王以图章恳,公以手持图章,品评间,问所欲刻,随笔手,刻未几即成,呈王过目,王赏赞久之,欲延为宾,坚以散遗辞。

这位善画善刻的甘道渊,冯金伯的《墨香居画识》卷五叶二,汪启淑的《飞鸿堂印人传》卷五叶五(见黄任坦《翠琅玕馆丛书》)都有著录,说他“喜读书,恂恂儒雅,以骑射为苦,然忼爽有志节。善诗古文词,工行草书,与刘海峰、廌(zhì)青山人李锴、陈石闾、铁冶亭诸君唱和,兴至辄写山水以自娱”,“尤出宿慧,落笔便秀逸有致,生平游历几半天下,再入蜀,留西域者四年,所著有《长万里集》、《西域集》;母张太夫人素工诗,遍览百家之书,贯通诸史,人谓源〔按:二书均误运源名源〕之学其渊源盖出母氏云。”铁保《梅庵文钞》卷二叶三有《甘道渊传》,录之以备线索:

道渊姓甘,名运源,号啸岩,又号“十三山外史”,道渊其字也〔按据上引二书又号“我道人”,铁传未载〕。汉军巨族,其祖讳文琨〔按当作“焜”〕,康熙间建节滇南,死吴逆难,諡忠悯〔按当作“果”〕;数传至道渊,家中落。道渊与其弟运瀚,奋志下帷,思以科第继前业,屡试不中,遂侈然自放,隐于诗酒,“二甘”之名,噪一时焉。道渊拘谨而疏慢,睥睨一切,与人无可否,援之而止。不论王公大人与仆役下走,与之饮即饮,与之博即博,人视道渊为弃物,道渊视众人为刍狗也。耽诗,能书画,旁及篆隶八分,诗学宋人,远追汉、魏,得其神而不效其体,时李眉山、陈石闾二先生方领袖词林,陶铸后进,见道渊诗,许为文坛健将,朝夕观摩,学益进。余尝与道渊、益亭上元作元宵联句一百韵,漏下得四十韵,道渊携归,以六十韵卒之,典重博雅,传诵一时。画学宋人,楚楚有致。篆隶八分,俱有古法,尤善刻小印,纯乎汉篆,不屑作前明文三桥伎俩,得者宝之。口吃,喜议论,每一启口,座客哄然。犹忆冬夜与道渊论史事……两论默合,相视狂笑,道渊愈吃愈笑,愈笑愈吃,汗泪俱下,戟髯怒飞,座客俱为倾倒:其情风致类如此。晚年无子〔按据《家谱》,元配郎氏,乾隆乙卯卒,无子;副室刘氏,生一子名恪广,铁保撰文时或尚未生〕,遇益穷,不得已而考职赴广东象冈司巡检任,年七十有七,卒于官。余采其诗并其弟运瀚诗入《熙朝雅颂集》以传。

又甘运源之为人行径与曹雪芹有相似处,还可参看《啸亭杂录》“甘啸岩”条:

甘啸岩(运源)襄平人,为忠果公(文焜)曾孙。少随父司马公游川、楚、滇、黔,西至卫藏,故诗体浑厚遒劲,有唐人风味。为刘海峰先生弟子,海峰甚赏识之。与先恭王最笃。先生既屡试不中,益放形骸,日酣饮酒肆中,遇舆夫负贩皆招与饮,曰:“近日公卿皆若侪辈耳,余有何区别焉?”故人多忌之。晚年始仕为英德县象冈司巡检。福文襄王闻其善绘事,欲招致之,命韩桂舲司寇为介绍;先生复书日:“某虽不肖,岂可以笔墨为羔雁也!”卒不赴召。其耿介也若此。在余邸时,与韩旭亭先生最笃,曰:“梁园宾客,皆充辈数,惟君可当其选。”其轻傲白眼之,至老犹如故也!

看他能诗,嗜酒,不拘封建礼法,为人所忌,又坚不以绘事侍奉显贵,白眼傲世,这几点和曹雪芹简直一样。

〔附录〕

《甘道渊传》后有《恒中允益亭传》,也涉及到甘道渊,说满洲人恒裕“与余为,无三日不来,来必小酌。维时有甘道渊、刘虚白及弟阆峰,俱雄于诗;道渊尤善画,能篆隶,每来必俱,或招邀作郊外游,托兴烟霞,寄怀歌咏,每聚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吟,觉彼时山川云物,月色花香;俱为我五人设。……”桓益亭“孤介,矫矫自持,不少贬损,又避俗如仇,少所可而多所否;〔其父〕侍郎公曾充会试总裁,得人最盛,大学士于金坛、尚书观补亭、德定圃、周海山等俱出门下,谊重渊源,不时存问,而益亭以贫骄人,足不履诸显者门;夫人为大学士公犹女,一时诸舅如大学士勒公、两广总制永公、山西抚军衡公,俱相继登显秩,益亭概避而远之,不通往来,以故亲故中无一周济者,益亭之遇益穷,益亭之品益高矣!”“醉后则泼墨如云,作滇、素狂草,春蚓秋蛇,不可思议,得意辄伏地跪拜,昂首狂笑。继之以泣。……”于此说明两点:一、甘道渊等人与曹家既属老表亲,又计年曾赶得上雪芹生时,不无相识之可能,提供线索,希望以后或缘此而发现材料--这其实也是全书整个体例的一个用意所在。二、像道渊、益亭一流人情行径,不啻为雪芹贫后写照,若能了解这一派满洲旗人的情况,也就同时有助于了解曹雪芹的真面目了。这类资料并非很多,研究者必不可废。

《惟清斋全集·梅庵诗钞》卷三叶六有《怀甘道渊》五律二首;卷四叶二十六有与《韩旭亭话甘道渊事次韵寄怀》七律一首。卷五叶六有“读甘道渊怀人感旧诗题赠”二绝句。

《雪桥诗话》三集卷八叶五十四引甘道渊赠李艾塘诗二句:“击筑歌燕市月,骑驴春看蓟门山。”其集未见。李绂《穆堂初稿》卷之十叶二十有〈题甘忠果公崇祀录〉诗。皆不具引。

祖姑 某,寅姊,适安侯。

《楝亭诗钞》卷四,一题云:“西轩赋送南村还京,兼怀安侯姊丈,冲谷四兄,时安侯同选。”知曹寅有姊嫁于安侯;但其人姓名家世,俱未详;此姊为胞姊抑从姊,亦待考。

祖姑 某,玺(? )女,适金某。

《楝亭诗钞》卷七,一题云:“辛卯孟冬四日,金氏甥携许镇帅家伶见过;……”知又有姊妹行适金姓。

按《文钞》叶十《松巅阁记》云:“今五月织部金公殂,拟赴弔,……”事当康熙四十五年五月。宁苏州织造,此时皆曹、李二姓,唯杭州织造前有金姓,《浙通志》卷一百二十一《职官》十九叶九织造府:

金遇知:康熙八年任。

敖福合。康熙三十一年任。

孙文成:康熙四十五年任。〔按与曹雪芹父曹頫同年落职〕

李秉忠:雍正六年任。

“织部金公”,疑即指金遇知。康熙十六年十月有内务府总管嘎噜等奏折,曾及杭州织造金毓芝,当即金遇知,此或由满文档汉译时定字不同所致。《楝亭图》二卷有金依尧,题款:“呈荔翁老襟丈”,不知是否同一金姓。彼时任织造者,皆系内务府包衣旗人,不独与帝室各有亲切关系,彼此间亦非亲即故,如四十五年任之孙文成,曾经曹寅保举,寅母姓孙氏,殆亦即其外家表兄弟行也。

祖姑 某,玺女,寅、宣之妹,适傅鼐。

《八旗文经》卷五十七《作者考》甲叶十曹寅传末云:“甥富察昌龄,字谨斋,阁峰尚书子,有时名,集未见。”《南涧文集》亦云:“昌龄官至学士,楝亭之甥也。”按昌龄乃富察傅鼐之子,据此知寅又有一姊妹,嫁于傅鼐。考傅鼐,《清史本传》云卒于乾隆三年,袁枚撰《神道碑》云卒年六十二,合推当生于康熙十六年,小于寅者几二十岁(寅生于顺治十五年),故知适傅鼐者乃曹寅、曹宣之妹无疑。傅鼐事迹见本传:初为镶白旗侍卫;雍正二年官汉军镶黄旗副都统,寻授兵部右侍郎;三年改盛京户部侍郎。四年五月革职抵罪遣黑龙;九年七月召赴北路军营效力,十二月给原授职衔,军营参赞大臣,未行,还入宫为近侍;乾隆元年三月命署兵部尚书,十二月授刑部尚书。先是,又尝为内务府总管,二年授满洲正蓝旗都统。三年因事落职入狱,病卒于家。今引袁撰《神道碑》于后。以见其为人:

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卷二

《刑部尚书富察公神道碑》

公讳傅鼐,字阁峰,世居长白山,号富察氏。祖额色泰,从太宗文皇帝用兵,有大功;子四人。次子骠骑将军噶尔汉,辅圣祖致太平,生公。公眉目英朗,倨身而扬声;骑射,读书目数行下。年十六选入右卫,待世宗于雍邱,骖乘持盖,不顷刻离。雍正元年,补兵部右侍郎。年羹尧以大逆诛,穷其;公谓廷臣曰:“元恶已诛。胁从罔治。鼐事上久,能知上之用心。倘诸公心知某冤而不言,非上意也。”诸王大臣以公语,平反无算。岳兴阿者,九门提督隆科多子也,隆用时礼下于公,公不往,及隆败,公为上言:“岳无罪。”上疑公与隆有,故为岳地,谪戍黑龙。公闻命,负书一箧步往,率家憧斧薪自炊。先是,公在上前尝论准噶尔情形,上不以为然,用兵数年,所言验,乃召公还,予侍郎衔,命往军前参赞。未行,仍命入宫侍起居,上违和,医药事皆公掌之。十二年春,命公观兵鄂尔多斯部落,中途,侦贼数万,掠地西走。公即赴拜达理,请于大将军马尔塞曰:“贼送死,可唾手取也。鼐远来,虽兵疲,犹能一战,惟马力稍竭,愿大将军给轻骑数千助鼐,事成归功将军,事败鼐受其罪。”马嘿然,再三云不应。公愤激,自率所部,出与贼战,大败之,获辎重、牛畜万计,卒以马病,不能穷追。事闻!天子大悦,赐孔雀翎,移佐平郡王军谋,斩大将军马尔赛徇于军。会贼有求降意,而盈廷诸臣皆欲遣使议和罢兵,上问公,公叩头曰:“此社稷之福也。”上意遂定。即命公同都统罗密、学士阿克敦往。时战争连年,虏氛甚恶,穷沙万里,雪没马鼻,行者迷向,认人畜白骨而行;公闻命不辨岩径,上马驰抵策凌部落。策凌坐穹庐,红氍毹为褥,金龙蟠叠五尺高,侍者貂蝉持兵,女乐数行,弹琵琶献酒,公从容宣诏,音响如钟。酋蛮伏地,观者以万计,皆膜手指夷言曰:果然中国大皇帝使臣好状貌也。诏……〔叙雍正之意,略〕策凌曰:“阿尔泰不之地……我先人披荆棘、历血刃,与喀尔喀争来之地,宁忍弃之?”公曰:“以为若不念先人耶!若肯念先人,更善:昔我圣祖征噶尔旦,通好于若国,若国主伐叛助顺,缚噶尔旦送来,在途病死,……即献阿尔泰地方,……置驿设守已有年矣,今犹以为言!是非背大皇帝,乃是背其先人,岂非大不祥乎!”策凌语塞,以利害动公,乃集十四鄂托、十四宰桑合而见公,曰:“议不成,公不归矣!”鄂托、宰桑者,华言十四路头目也,公叱曰:“自出嘉峪关而思归者,庸也!某思归,某不来矣。今日之议,事集万世和好,不集三军露骨,一言可决。而諓諓(jian)如儿女子,吾为而王羞也!”诸酋相目以退。翼日,策凌如约缮表求公奏,并遣宰桑同来献橐驼、明珠等物。世宗大悦,敕下加公三级,晋秩都统。世宗崩,今上登极,迁刑部尚书;以误举参领明山、失察家人两事,落职入狱,病旬,部尚书孙公嘉淦奏请就医私第,许之;薨于家,年六十二,葬西山独树里。子三人:长昌龄,官编修;次科占;次查讷;俱有父风。公宽于接下大杂,刚于事上太戆,伉爽自喜,好声矜贤,简节而疏目,以故无平不陂,福与祸俱。丙辰会试,榜发,公奏请搜落卷,上允之,复取中二十馀人,有广东刘起振者,年八十八,以公荐入翰林,为一时盛事。所居稻香草堂,有白雁峰、鳌峰、东皋、南庄诸胜,积书万卷,招四方人与游,理、经史、诗文、医人、日者,悉萃集焉。果亲王任事时,警欬所及,九卿唯唯,公在坐,俟王发声,听未毕,辄迎拒曰:“王误矣!”王不能堪,世宗责公曰:“汝知果亲王何语而又误耶?”公亦不能答也。铭曰:“公如剑,其干将乎。谁不钦,以其光乎。卒以折,毋乃刚乎!迷,伤吾良乎。固不如赤堇之锢而南山之藏乎。”

《熙朝雅颂集》卷六十三叶四:

那兰长海(字汇川,号清痴,有《电谿草堂诗》)

喜傅阁峰尚书谕降归塞外

多时麟阁待边功,沙漠归来协帝衷。见说行人能致使,争传片语已和戎。

九州输挽霑春露,万里族旗转朔风。自笑王符今老矣,几回倾倒布衣中。

李绂《穆堂初稿》卷之十七下叶十九有《长至歌寿阁峰傅公》,据知其生辰在冬至后一二日,不具引。关于昌龄的为人,也可以由礼亲王的纪载得知一二:昭梿《啸亭杂录》卷之四《昌龄藏书》条:“傅察太史昌龄,傅阁峰尚书子,耽书史,筑谦益堂,丹铅万卷,锦轴牙签,为一时之盛。通志堂藏书虽多,其萃蔑如也。今日其家式微,其遗书多为余所购,如宋末湖诸集,多公自手钞者,亦想见其风雅也。”《熙朝雅颂集》卷三十九叶三:“昌龄,字晋蘅,一字谨斋,兵部尚书傅鼐子,满洲人。雍正癸卯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检讨;累官翰林院侍讲学士。”载诗三首。

大姑 某,寅女,颙姊,适镶红旗平郡王讷尔苏。

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初四日曹寅一折奏云:“今年正月太监梁九公〔按即旧剧《盗御马》里的‘梁九公’〕传旨著臣妻于八月船上奉女北上,命臣由陆路九月间接敕印再行启奏,钦此钦遵。窃思王子婚礼。已蒙恩命尚之杰备办无误:筵宴之典,臣已坚辞。……”又同年十二月初五日折子云:“前月二十六日王子已经迎娶福金过门,上赖皇恩,诸事平顺,并无缺误。随于本日重蒙赐宴,九族普沾,寅身荷天庥,感沦心髓!……所有王子礼数隆重,庭帏恭和之事,理应奏闻,伏乞睿鉴。”至四十七年七月,知此“镶红旗王子已育世子。”按曹颙于五十一年曹寅死后上折尚言:“才年当弱冠。”则四十五年完婚之女必为曹颙之姊无疑。

周黎庵《吴钩集》有《谈清代织造世家曹氏》一文,他据了这些折子,主张这个镶红旗王子,乃是尚可喜的后人。可是直到他发表该文于《宇宙风》乙刊第二十一期时,并未能对此说法提出确凿的证据。表面看来,此说甚为合理:因为尚可喜曾封“平东王”,他的儿子尚之信,袭了王爵,折子里的尚之杰,不正是尚之信的同辈吗?但这说法实在很难成立:周黎庵认为汉军镶红旗王子只有尚可喜,但尚可喜实隶镶蓝旗,不是镶红旗,此一不合。曹家本非汉军旗,乃是正式满洲包衣旗人,不能和汉军相提并论,此二不合。吴三桂叛变于康熙十二年,十五年尚之信便也响应三桂。虽然他第二年就又降了,但在十九年便已赐死,以后接着吴、耿皆于一二年内诛灭。试问如何在康熙四十五年时会还有袭王位的尚家?此三不合。按清人称呼,凡亲王郡王的配偶,或其世子的配偶才叫作“福金”,后来也写作“福晋”,曹寅折里所指的镶红旗王子,明是宗室“多罗郡王”之类。吴振棫在《养吉斋丛录》里说:“八旗挑选秀女或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亲王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按皇子或亲郡王拴婚及结发皆奏派大巨。”曹寅的女公子,便是被皇帝指婚与某亲王子或郡王子的,尚之杰不过是内务府当差的人,《康熙万寿盛典》曾纪载一个内大臣尚之隆,可以参证。这个镶红旗王子据《清代名人传略》(Eminent

Chinese of the Ch'ing

Period)页七四二说,可能是讷尔苏的长子福彭。此说氏族对了,但辈数却错了。裕瑞(思元斋)的《枣窗闲笔》说:“其〔雪芹〕先人〔按当云先祖〕曾为宁织造,颇裕;又与平郡王府姻戚往来。”亦可为证。按属镶红旗而又袭封平郡王的,只能有一,不能有二,计算辈数相当的,该是讷尔苏无疑。根据了这个线索,再去检索《新觉罗宗谱》,果然在他名下载明:“嫡福晋曹佳氏,通政使曹寅之女。”这个问题的解决,还要归功于《清代名人传略》。今据《清史列传》作世系简表及简史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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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代善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次子,是大贝勒礼烈亲王,八王之一。岳托为多罗克勤郡王,岳托之孙罗科铎是二次袭封多罗衍禧介郡王的人。八年初改封号日“平”,此为平郡王之始,五次袭轮到讷尔苏,曾随抚远大将军胤禵定西陲,摄大将军印事;雍正元年由古木回京管上驷院事;四年以旧贿案削爵;乾隆五年卒,仍以郡王礼葬。福彭是在雍正四年七月才袭封多罗平郡王的,所以他实是和雪芹同时的平郡王。雍正十年正月任镶蓝旗满洲都统;闰五月授宗人府右宗正;十一年二月充玉碟馆总裁;四月军机处行走;七月为“定边大将军”,讨噶尔丹策陵,十一月驻乌里雅苏台;十三年闰四月总统大兵驻鄂尔坤,七月后得代还京。乾隆元年三月任正白旗满洲都统,正是曹家的旗中最高上司。三年七月预议政,十三年十一月卒,年四十一,諡曰敏。这是真正的多罗郡王,与“平东王”之类大异。曹家以一“包衣”(参看第三章第二节)家世得以高攀了这样“金枝玉叶”的姻亲,在当时这是了不起的事情。

二姑 某,寅女,颙妹,适王子侍卫某。

康熙四十八年二月初八日曹寅一折奏道:“再梁九功传旨,伏蒙圣谕谆切,臣钦此钦遵。臣愚以为皇上左右侍卫,朝夕出入,住家恐其稍远,拟于东华门外置房移居臣婿,并置田庄仆,为永远之计。臣有一子,今年即令上京当差,送女同往,则臣男女之事毕矣。”据此知道曹寅在四十八年又曾遣嫁最幼一女,所嫁的是一侍卫,也是皇帝著梁九功传旨指婚派定的。这侍卫也是一个王子,因为《永宪录续编》叶六十七说:“寅:……二女皆为王妃”,可见为侍卫是此时当差,后来也袭了王爵,唯其人待考。此女亦应略长于曹颙。

姊 某,頫长女,选入宫。

参看《红楼梦》所叙之元春。其人实为何等品级,尚待查考。《清史稿》帝王世系所载的诸妃,康、雍、乾三朝,并无曹姓的。因此适遂下了结论说元春本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但庚辰本于“省亲”回有批云:“难得他〔写〕的出,是经至〔过〕之人也。”“非经过如何写得出。”“此语犹在耳”等批,可知元春自有其艺术原型,非尽虚构。清史上查不到曹姓妃殡,尤不必执着。頫女以内务府三旗的女儿,被选入宫闱,乃是照例而必然的制度问题。不过不一定作“皇贵妃”罢了。清代皇室的规例,有皇后,有皇贵妃,有贵妃;贵妃之下有诸妃,诸妃之下还有诸缤;再下则还有若干的“贵人”,“答应”,“常在”,在不需要指明等级的时候,统称为“主位”,都由三旗女儿选充,而都是可以“邀幸”于皇帝的。小说书中的官阶,都有夸大,则“皇贵妃”一名,亦应减等视之;而且此女又早亡,未遗子嗣,故未及晋封较高的地位,皇帝的下级妾侍,如未生子女,不都载入官书,史书上自然查不到,绝不能因此即断定必无其人。

表妹 李氏,寅内侄孙女。

按李氏原籍山东都昌人,本姓姜,归旗后改姓李,也是正白旗满洲包衣世家。第一代不可考,第二代士桢,过继给正白旗佐领李西泉(名不详),官至广东巡抚,当时是很煊赫知名的人物。《红楼》的“史侯”家,其所取素材疑与李家有关,“史鼎”即借李鼎之名。士桢生六子一女,长子即李煦,和曹寅同事一生,戚谊相关,祸福与共。生一女,嫁周姓。列世系表及其有关文献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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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仪吉《碑传集》卷六十六《康熙朝督抚中之下》叶一

《广东巡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公士祯墓志铭》杜臻

公本姜姓。世居东莱之都昌;素治经业,代有闻人;生而异质,过目成诵,宗咸器之。壬午,从龙辽左,继正白旗佐领西泉李公,即以李为氏。丁亥,八旗抡才,以第十六名中选,授长芦运判。京东接壤山左,彼时潢池陆梁,王师南下,沧民惊恐,公力为调护,赖以安全,更疏引益课,至今祝不衰。迁河除运副;值姜瓖(

xiang)之变,运城失守,玉石俱焚。时公护篆,简徒卒,谨斥堠,哀鸿咸集。辛卯,升两淮运同;关桥称掣,积有侵蚀;公请剔充饷,后无贻患。癸巳,升皖守,皖当水陆衝繁,军兴旁午,公调剂井井,心血几枯。抚李公日艽,节省驿站银三万馀贮库,适暴疾捐馆,掾吏觊啖之,公义形于色,即清查题报,卒纤芥无敢隐。夫能砥清节于前,始能保令名于后;非独守足以胜之,亦识足以裕之也。己亥,擢山西和道副使!详豁各屯户包赔荒粮三万馀石,民困以甦。庚子,升冀宁道,参政岁馀,裁缺归省。甲辰,补西湖东道,时萑苻充斥,公首严保甲,夜户不惊。丁未,升河南按察使,前臬诖(gua)误,司李新裁,事冗烦如乱丝;公逐案亲鞫(ju)奏谳(yan),全活者以万计,中州有“青天”之颂。癸丑,会推福建布政使,是冬入觐。甲寅,之浙,值闽逆乱,仙霞梗阻,总制李公之芳题留,赞画运筹,悉中军机。适浙藩出缺,内而大中丞魏公象枢特荐,外而将军督抚保题,奉旨俞允。时满、汉官兵十馀万分阃,需饷甚急,公咄嗟而办,卒至士马饱腾,仙霞克济,不久荡平,虽师武臣力,实公与李文襄公文德之助,议者谓萧何之漕关中,刘晏之转淮,殆不过是。且浙数年兵燹(xian),粮通无征,公屡具城陷地荒民逃之详,请题,允免经征,被默者二十八人皆得瓦全。辛酉,内升京堂,旋奉特旨,巡抚西,监临棘闱,内外严饬。寻调广东。壬戌二月,总督征滇,师旋呼癸而噪,全省震焉;公单骑入营慰劳,众始帖服。孟夏入广,藩遍郡,垄利害民,尚、沈二案,变产株连,公题豁三十馀万,案牍为之一清。以及分还民屋,创建贡院,粤人至今赖之。省北有花山,为明季巨憝入踞,积寇未尽殄,公发徒旅,选军乘,不血刃而丑类皆入军门降;遂设花县,岭南一带始廓清矣。忆余甲子春奉命之粤东,展界海壖,自钦、廉、高、雷至肇、高、广、惠、朝,与公联镳同事,展夕奉教者三阅月而告竣;公之留心民瘼,周详恳至,迄今犹记其万一丁日纪中。至于题琼州之积逋,造镇海之巍楼,其馀事耳。年六十九,致政归;士民辍耕罢市:无不奔走哀号而不能舍。总之,公一生行事,炳若日星;经营南北几四十年,颜色瘁于驰驱,神竭于案牍,惟期上可以报君父,下可以答苍生,只此一诚而已。及归,卜居潞河,杜门谢事,栽花艺圃,为娱老计。喜读书,手不释卷。其与人以信,御下以恩;绮丽不设于身,奇珍不适于口;虽宦迹遍九州,而寒素如一日,尤人所难也。辛未秋,皇上从日外回,有临幸公第之旨,公匍伏恭迎,上喜动颜色,慰劳再三,出尚方之膳以赐。癸酉春,又颁赐清书纲目一部,真一时异数云。公讳士桢,号毅可;生于万历己未岁四月二十三日亥时,卒于康熙乙亥岁三月二十二日申时,享年七十九。元配王氏,系出山左望族,今封夫人。子六人:长煦,文氏出;前内阁中书,随征补广东韶州知府,改补浙宁波府知府;今授督理苏州织造府事。次燿,陈氏出,原任贵州贵府修文县知县。次炘,现任内务府会计司员外郎。次灿,候选知县--俱王夫人出。次炆,白氏出,分理畅春园事。次炜,陈氏出,候选州同。娶皆名族。女一,王夫人出,适周承诏佐领。孙男十五人:以壎,国学生,燿出。以堉、以墉、以塏、以埥,俱国学生,炘出。以坦、以墧、以增,俱炆出。以琇(“土”旁)、以埈、以坤,俱燿出。以埰、以□⑶,灿出。以鼎,煦出。以□⑷,炜出。孙女:长适营造司掌印郎中参领兼管佐领事佛公保子阿廪--煦出。次适原任营造司郎中参领岳公子六十七--燿出。馀未字。煦等将以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六日某时奉公葬通州城西之王瓜园。以臻忝旧治,知公悉、属为铭,谊不敢辞,谨据状次第行实,而系以铭曰:“锺岳之英,应运而生。济川之楫,与时偕行。簠簋是饬,鹾政惟均。画筹羽檄,御变如神,匡扶三省,倚毗一身。丹墀书帛,绿野称觥。天悲星陨,人叹箕乘。不朽伟略,镌石永贞。”

原文本如此。

奇龄《西河合集》七言古诗卷十三叶六

李方伯生日

黄星熠熠临,渐东渐西瞻景光,鸣葭叠鼓树六幢,云谁开幕今藩方。三韩家世辽海长,从龙旧泽传芬芳,蟠根仙李枝叶扬,惟公筮仕肇龚、黄。分司伟伐留西,晋阶总宪肃纪纲,三河万里百辟良,群推观察非寻常。嘉名特达书御旁,帝将简之补衮裳。惟此吴、越称巗疆,东南克诣挞伐张,非公不足领土襄。只今羽檄犹旁皇,军需自给广武粮。伊昔萧相当汉昌,关中馈饷连戎行,中原开府杜与羊,尝恢宛、洛屯、湘。矧兹瓯、越空陆梁,不烦朝食挥搀(“木”旁)槍。自惭垂老依梓桑,猥蒙荐达登帝阊,车箱盈辔马曳缰。持觞不前应见谅,高天尚见青鸟翔,愿随青鸟同相徉。

据诗,知西河曾经李毅可荐达。

寄李方伯

鹤绣犀鞶照锦茵,屏藩高启浙河滨,关中运转推萧相,洛下军需藉寇恂。

满道官花方向日,盘根仙李正乘春。宾门渐觉薇垣近,几度思君意倍亲。

《广州府志》(乾隆二十四年刊本)卷之二十八《名宦》四叶十三

李士正,字毅可,奉天人,举明经,历任西巡抚。康熙二十年,逆藩既殄,部议广州各员,皆令复还内城,原署抚治,则改藩府为之。二十一年,命士正以原衔移抚;时藩焰方息,而隶藩之三旗马步闲丁,尚数千人,纷纷臲(臬兀)(wu),士正不动声色,量地画界,分东西以处兵民;凡田庐之为藩敚者,庐舍之为兵据者,悉给还民;刊布宽大之政二十有四条,兵民遵守,壁垒一新。会师搜花山、沙潭诸盗,犁其巢幕,题请建县,以资控制,今花县所自始也。又敭(左为“易”)历有年,多所谙练,所至郡国,必观其形势衝险,向背,于粤则之文庙,建三贤祠,改创棘院,辟文明门,修青云桥,浚东西池隍水道、重新镇海、拱北二楼,收敛悍气,粤风以醇。官粤六载,人思其功德,俎豆于五仙门外,又祟祀名宦。

按光绪《广州志》卷一百八《宦绩》五叶六李士正与此同,即据此重修者,句字间有小异,但无关史要,不复钩稽异同。

《花县志》卷之四《艺文》叶三十五《抚军李大中丞靖寇安民碑》颂辞

抚军中丞忠且勤,煌煌德化乐惟新。大风扬举无氛尘,辟门疏滞弹惟寅。和浩荡蔀屋春,何以颂之寿贞珉。

抚军中丞恩且威,冰霜凛冽三春晖。轻裘缓带民所归,一朝壁垒生光辉。魑魅宵遁豺狼稀,卖刀买犊安巗扉。

抚军中丞谦且清,六爻筮吉君子贞。关西高躅驰芳声,吐哺三起推公诚。肃哉廉法钦老成,珠千尺碧波澄。

抚军中丞恕且良,悦安强教溥慈祥。青天化日喜舒长,平反庶狱干公行。门闬高大炽而昌,和气翔溢天用康。

宁我妇子丰穰穰,共酌兕觥跻公堂。圣人哲惠福无疆,愿公霖雨被四方。

按此碑为康熙二十五年孟夏立,又同书同卷叶二十七有《抚军李大中丞平安花山碑记》,为康熙二十一年腊八日所立,不具引。

魏象枢《寒松堂全集》卷之六叶八

送李毅可兵宪移任去云中

报政秦淮后,云疆又若何。清名悬日月,厚德挽河。渐起疮痍色,仍烦痛哭多。他年持节钺,故老望恩波。

魏象枢《寒松堂全集》卷之九叶七十二

寄李毅可藩司书

,于海内士大夫,知之少而信之难,其酸腐迂疎,不足系当世之轻重,概可见矣。而意中独知老公祖为最深,盖既知其才,又知其品,并知其心也。廿年以来,虽无寸函隻字之通,实有千里同堂之契。且愿朝廷旦夕优擢,为生民造无穷之福也。乃两浙为财赋重地,忽遭叛乱,地方之茶毒,百姓之困顿,强半不堪言矣。幸而圣主简任高资,借司藩政,清以率下,惠以安民,俾赤子乐其宽仁,竭蹶赋税,佐军饷浩繁之需,不致司农仰屋而兴叹者,皆老公祖民之效也。况积案不清,苦心销结,即非长才,难免丛脞,然而民力竭矣,窃虑守令之抚摩有未至也。所望老公祖培养元气,全在激劝有司,有司贤则事不扰,事不扰则民生自安矣。道府为守令之表,尤当重之也。前者两读翰教,未敢裁答,以存古人淡定之意。况治生谢绝际,固老公祖素闻者,姚若老道及雅念,更如面谈耳。昨者世兄南行,属候起居,想已面悉。若治生拘谨衰庸,罔裨国计,仅碌碌自守而已,不堪为高明道也。临楮依依不尽。

按函内所称“世兄”,即谓李煦无疑。

魏象枢《寒松堂全集》卷之十叶六十

上李毅可巡宪书

仆人微望轻,居恒好论人物利害,曩闻执事大贤君子也,海内推许久矣;晤张伯珩先生,言及人品心术,为今日第一,不但一方之福,实安社稷之重器也,伯珩岂欺我哉!近见下车以来,清惠政,大法小廉,三尺童子,无不称为好官者,云中一块土,如在春台之上矣。蔚州则部内地也,受福尤多,感且颂者,宁待言哉!顾缙绅父老之望而欲遂者,台驺一巡历此地,得以尽言其情耳。不谓君命荣擢,启行在迩矣。地方艰苦情形,有执事知之而未尝见者,敢一直陈之。(中略)遇大贤君子而不言,更言之何人,言之何日乎?谅执事至诚民,闻之必潸然泪下矣。所望晤诸上官,或后来当事,一备悉艰苦,为民请命,而急救之于倒悬者,惟执事是赖也。枢从不敢为他人致一书,而特敢直言切望于执事者,以平日相信之深,今日下问之便耳。幸垂察焉。《蔚民叹》四首,附呈教览。

《广东通志》卷五十四《职官表》四十五

(康熙间)徐闻县知县:李燿,正白旗人、监生,四十二年任。(四十七年止)

李煦资料,具见第七章,此不多引。

姻戚 傅恒家。

《批本随园诗话》卷上叶四,有一批云:

乾隆五十五、六年间见有钞本《红楼梦》一书,或云指明珠家,或云指傅恒家,书中内有皇后,外有王妃,则指公勇家为近是。

蒋瑞藻在《小说考证》卷七页八十四特引此条,并以为“前人鲜道及者,录之以备异闻”云云。这个傅恒家的新说法,不过如明珠家、和珅家同样属于纷纭附会而已,以前我也未加注意。后来读庚辰本《石头记》到十六回,贾琏的母赵嬷嬷问说“咱们家也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发现在“大小姐”之旁,有一侧批,说:

文忠公之嬷。

按清代雍、乾时期諡文忠的,只有傅恒一人。这使我相信傅恒家一说虽谬,但他家与曹家有亲戚关系却是极可能的。傅恒家在清代是一个最有权位的家族,几几乎每一辈每一个人都是文武显贵,非公即侯,今列一世系辈数对照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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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大小姐”之旁而批“文忠公之嬷”?实在不太容易懂。但细绎也不无头绪。文忠公之嬷,显然指的不是“大小姐”元春,因为“嬷”不等于“母”,所指仍该是赵嬷嬷,不过此批传钞地位稍误而已。母的来源,往往是外家或亲戚,则此批盖谓“赵嬷嬷”为来自傅恒家之嬷嬷。

此外,还有两点,虽不紧要,却也使我疑心傅恒家确曾与曹家有关系。第一,袁枚在《随园诗话》卷二里说:

……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明我斋读而羡之,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我斋题云:病容憔悴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强言今日较差些。威仪棣棣若山河,应把风流夺绮罗;不似小家拘束态,笑时偏少默时多。

据舒坤批本(参看《附录编》一戚蓼生考)知道明我斋即明义。而明义是明仁的弟弟,傅清的儿子,时代微晚于雪芹,我疑心明义的题诗不是后来“绣像题咏”之类。

〔附记〕现在此条《随园诗话》之来历已在明义《绿烟琐窗集》中寻出,可参看《附录编》“惭愧当年石季伦”篇。

第二,敦敏《懋斋诗钞》一诗题云:

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餘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

这个明琳,我疑心也是傅恒的侄辈,因为这一辈从明字排,下一字如“仁”与“义”,也排着。所以明琳很可能与明瑞为胞兄弟,因为都从“玉”旁的字排下来,当是富文一支的。如果我的猜想不错,则傅(或作富,另有富玉与富文同辈弟兄,亦作傅玉、傅文)曹二家之为亲串便也有踪迹可寻,雪芹在明琳隔院串门,可能是明琳家,也可能是他的同堂族人。这也待另有新材料来印证。

末后,还有一个极耐人寻味的线索:《枣窗闲笔》的作者裕瑞说过几句可注意的话:“闻前辈姻戚有与之〔按指雪芹〕好者”,因而由其口中得闻雪芹之相貌,风趣和谈话(详见第七章乾隆二十九年条下引原文)。这个“前辈姻戚”,与雪芹好,知之甚详,此人是谁?颇堪注目。但我们知道:裕瑞是宗室,太祖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多铎(多尔衮之弟)的五世孙,爵位是“不入八分辅国公”;根据《玉碟宗室谱》稿本(北大图书馆善本书室藏),得知他父亲和硕豫良亲王修龄的嫡福晋便是“富察氏承恩公富文之女”,那么,富文既是裕端的外祖父,则明瑞、明琳正是他的亲母舅了。他所称的“老辈娴戚”,不就可能是傅文、傅恒家人么?

据同谱,知道裕瑞生于乾隆三十六年。他的生年去雪芹之卒(乾隆二十八年)才仅仅八年。他说:“‘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曹姓、汉军人,亦不知隶何旗?”雪芹的名字,人所罕知,倒也罢了。但隶内务府旗的包衣家世,在宗室皇族人们的概念中是很难淆混的,何致连这也不清楚?或者,到裕瑞写《枣窗闲笔》注意雪芹其人的时候,已是嘉庆年间,去雪芹已远,他的亲舅舅们都早已不在,所谓“老辈姻威”云云?恐怕是后来傅文的族兄弟族侄男辈转述,故而难得其详了。总之,曹家与傅家的关系,似乎是有迹可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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